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秦淮如还是被镜中的自己彻底击垮。
接连几天，她以泪洗面，甚至不敢迈出房门一步。
就连棒梗看到母亲脸上的伤疤，也下意识地抗拒亲近。
这样的打击让秦淮如一度产生轻生的念头，觉得不如一死了之。
但看着嗷嗷待哺的小槐花，还有棒梗和小当，她只能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此时的秦淮如，已经不再奢望能靠近林建国。
她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不会再有人愿意接纳她了。
于是，她悄悄瞒着所有人，去医院上了环。
上个星期，秦淮如正式到轧钢厂上班，被安排在食堂后厨工作。
和于莉一样，她从帮工做起。
不同的是，秦淮如只需三个月就能转正，而于莉目前还是临时工。
后勤岗位转正相对容易，但发展空间有限。
以食堂帮厨为例，除非秦淮如能学会厨艺，否则工资最高只能达到二级工的三十五元。
如果一直做帮厨，哪怕是正式编制，工资也只能停留在初级水平。
这三个月里，秦淮如的工资是十五元，加上岗位补贴，和于莉的收入差不多。
这个工作机会主要是何雨柱帮忙争取的。
秦淮如毁容后，于莉心中的芥蒂彻底消失了。
她觉得如果何雨柱连这样的秦淮如都不放过，那自己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正因为如此，当秦淮如提出想去食堂工作时，何雨柱爽快地答应了，于莉也没有阻拦。
秦淮如初到食堂工作时，确实让食堂里的人都吃了一惊。
倒不是因为她相貌丑陋，而是那张原本标致的脸上，赫然爬着两道蜈蚣般的疤痕，瞧着既突兀又骇人，任谁看了都心生畏惧，不敢亲近。
如此一来，秦淮如只能靠自己挣口粮，靠着食堂的剩菜剩饭度日。
幸好何雨柱对她多有照应，如今她和于莉一样，都排在打饭盒的头一拨。
有时于莉还会主动把荤菜让给秦淮如。
先前还水火不容的两个女人，如今竟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后来，这支小队伍里又多了个新成员——刘岚。
刘岚也是个寡妇，嫁过人，膝下三个孩子。
不过她的肚子比秦淮如争气，生的全是男娃。
她丈夫原是轧钢车间的工人，后来患上肺病，医生说他时日无多。
他不愿拖累家人，索性找了瓶农药自我了断。
如今刘岚成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顶替亡夫的名额，刘岚也进了轧钢厂，同样选择在食堂工作。
她的心思和秦淮如差不多，一个妇道人家不求挣多少钱，只想多弄口吃的，把几个孩子拉扯大。
刘岚现在的想法和秦淮如如出一辙，只想多挣口粮，把孩子养大成人。
对她们来说，食堂无疑是最合适的去处。
不过刘岚和秦淮如还是有些不同。
刘岚的父亲以前当过厨师，手艺虽普通，但她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些本事。
所以一进轧钢厂，她就享受一级工待遇，每月工资二十七块五。
但在轧钢厂，这差不多就到头了。
厂子里毕竟不是大饭店、大酒楼，做饭的手艺过得去就行。
至于小灶，有何雨柱掌勺，别人基本没有露脸的机会。
对这个待遇，刘岚已经心满意足。
她这人样样都好，就是和何雨柱一个毛病，嘴上不饶人，说话冲得很。
刚来食堂没几天，她就和何雨柱杠上了。
本来于莉对刘岚也像当初对秦淮如那样满怀戒心。
许是怀孕的缘故，如今于莉对任何接近何雨柱的漂亮女子都防着一手。
但见刘岚天天和何雨柱拌嘴，好几次气得何雨柱摔了锅勺生闷气，于莉反倒主动向刘岚示好了。
一来二去，这三位女子反倒成了密友，上下班的时间常常凑在一起。
此外，何雨柱终于答应收徒，选了马华和胖子胡成做他的学徒。
这样一来，轧钢厂食堂里何雨柱手下的人几乎占了小半边天。
如今在食堂，何雨柱说话的分量比食堂主任胡大年还管用。
厨师这一行，本来就是凭手艺论高低。
何雨柱能当上大厨，不是靠什么人格魅力，全凭一身过硬的厨艺。
厂里拿三十七块五工资的厨师不止他一个，可手艺如何，大家一看便知。
所以哪怕何雨柱嘴损、爱得罪人，食堂后厨的人对他还是由衷佩服。
胡大年顺势提拔何雨柱做了食堂班长，把整个后厨交给他管理。
这其中也有胡大年看在林建国的面子上，投桃报李的意思。
之前食堂采购食材出了岔子，多亏林建国从外面调来几车新鲜菜，外加两头猪，才化解了那次危机。
胡大年现在已经不怎么听后勤处李新年的指挥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李新年这人本事不大，摆架子有一套，真到做事的时候几乎指望不上。
那次食材问题，胡大年一开始找的就是李新年——毕竟后勤处是他的顶头上司。
谁知道李新年也没辙，竟让胡大年自己想办法。
话说得倒是漂亮，胡大年当时还真被唬住了，回到办公室一琢磨，才反应过来那都是些没用的官腔。
胡大年只好去找杨爱国诉苦，这才有了杨爱国安排林建国去葫芦口大队找食材的事。
如今胡大年已经不指望自己还能升职了。
再往上就是采购科，位置虽好，可只要李新年在一天，胡大年就觉得早晚还得替他背锅。
李新年刚上任那会儿，胡大年就已经替他背过一次。
就是李新年非要吃何雨柱做的谭家菜那次，结果被人抓个正着。
那之后李新年确实安分了一段时间，没再开小灶。
可没过多久， ** 病又犯了，时不时暗示胡大年，让何雨柱给他做两道谭家菜。
何雨柱是什么脾气，胡大年跟他打交道这么多年，还能不清楚么？
李新年到来前，胡大年特意吩咐小灶准备招待，名义上合情合理，无非是超标与否的问题。
只要表面上将菜式控制在三菜一汤或四菜一汤的规格，哪怕经费超了也能想办法报销。
但李新年频繁前来，胡大年渐渐觉得账目难以平复。
从供应工人的食材中截留少许，比如五十斤猪肉里拿出一斤用于小灶，倒也不易察觉。
可李新年来得实在太勤，每顿还都要有肉，再加上平日小灶的正常开销，胡大年实在支撑不住。
他不再指望升迁，只盼着最后五六年安稳退休就好。
于是胡大年有意将食堂后厨的工作，逐步移交给了何雨柱。
只要后厨不出乱子，胡大年也就放心了。
至于食材采购那一块，胡大年也看开了，只要采购科数量给足，他就不多过问，若真少了，他就直接去找杨爱国。
而李新年想要吃谭家菜的要求，胡大年也干脆推给何雨柱处理。
以何雨柱那脾气，要是没食材，胡大年毫不怀疑他敢拿菜刀跟李新年拼命。
李新年自从担任轧钢厂后勤处副处长兼代理处长后，工作和生活都越发不顺。
刘海中事件之后，工作开展更是处处掣肘。
后勤处的下属们对他阳奉阴违，尤其采购科，对他这个兼任的科长爱答不理。
他单独安排的采购任务，对方总是推三阻四。
而杨爱国那边只需一张条子，采购员们就想方设法把东西弄来。
李新年清楚，这是刘海中事件带来的后遗症。
刘海中就像一块甩不掉的臭狗屎，臭气熏天，久久不散。
尤其刘海中已被判刑，还在轧钢厂监视执行，简直像一记耳光，每天都在打李新年的脸。
李新年过得憋屈，林建国却春风得意，前夜的小雪在他眼里，反倒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葫芦口大队的小水库已在两天前完工，可以开始蓄水了。
工程能这么快完成，多亏了尤海介绍来的那两台推土机。
当然，林建国也没有亏待帮忙的人，私下还送了两头大肥猪过去。
那两台推土机，是一个叫孙越的年轻人带来的，他和尤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大概是因为尤海特别交代过，孙越始终没有透露自己是哪里人、在哪儿工作。
孙越口风紧，他带来的推土机驾驶员也都很谨慎。
堤坝工程接近尾声，推土机准备撤离时，林建国送来的两头宰杀分好的大肥猪让孙越喜出望外，他朝林建国连竖了好几次大拇指。
“兄弟，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这回是真不能说，尤海那小子千叮万嘱的。”
孙越说道，“不过等过段时间，我亲自来找你喝酒。”
虽然没留下联系方式，但孙越记住了林建国这个人。
这个年头，能弄到两头大肥猪的人，绝不简单。
有了这两台推土机帮忙，葫芦口大队的小水库工程比原计划提前一个多月，在春节前顺利完工。
水库建成的消息自然瞒不住，林建国和宁大伟也没打算隐瞒。
轧钢厂支援农村大队，这是一件值得表扬和宣传的事，对大队和轧钢厂都是典型。
水库正式启用的那天，不仅当地公社和县里领导来剪彩，林建国还特地请动了厂长杨爱国到场。
现场还请了报社记者拍照。
大安县的县长表示，要找个笔杆子好的，把这件事好好写一写。
林建国也参加了剪彩仪式，他和葫芦口大队的宁大伟站在一起。
接受采访时，宁大伟代表大队发言，林建国则代表轧钢厂工农互助办公室讲话。
虽然目前只是在大安县内报道，但林建国清楚，只要接下来两三年里遇到水旱灾害，这座水库发挥出作用、保护一方水土，它的影响力就会进一步扩大。
届时，会有更多人关注葫芦口大队、关注轧钢厂，也会关注林建国挂职的工农互助办公室。
尤溪在葫芦口住了差不多半个月，深秋的一个早上，她坐上来接她的吉普车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没和林建国打招呼，也没留下别的东西，只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