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后座拿出一个背包,进屋放下。
“小妹,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老爷子说了,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在这儿住几天也行。”
说完,尤海往桌边一坐,看桌上食物只够尤溪一个人,就瞪向林建国:“我的饭呢?”
“我又不知道你要来,自己去大队食堂吃吧,这会儿去或许还剩几个馒头半碗汤。
不认识路就问村民。”
对这自来熟的人,林建国也没客气。
“算了不吃了。
我看到那边有工地,是要修水库?”
来的时候经过堤坝,尤海自然看见了。
“嗯。”
林建国想了想,问道:“你能弄到别的机械吗?比如推土机。”
午饭前秦大路开着拖拉机干了不少活,林建国在旁边看着,觉得工地上还是缺台推土机。
“推土机啊,我帮你问问。
工兵那边肯定有,就是手续麻烦。”
尤海没拒绝。
不知怎的,他看林建国挺顺眼。
要是别人这么跟他说话,他早一拳过去了。
尤海应承下来后,林建国心中欢喜,便留下他们兄妹单独说话,自己转身离开了院子。
经过水库堤坝工地时,林建国注意到干活的人比上午多了一倍不止。
宁大伟正在旁边指挥调度。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林建国问道。
“我叫人去附近几个大队用大喇叭喊的,干一天活给五斤红薯。”
宁大伟回答。
“其实不用赶这么急。
就算今年红薯收成好,也经不住这样消耗吧?”
林建国劝道。
现在各大队都有留储备粮的习惯,就是怕遇到荒年不够吃。
把粮食发给外大队的人,和发给本大队的人,终究不一样。
这其中区别,林建国心里清楚。
“我是担心拖拉机在我们这儿待不久,”
宁大伟解释道,“就吃饭前那点时间,拖拉机干的活比人一天干的还多。
趁它还在,我得抓紧用,不能让它闲着。”
林建国听了,沉默片刻。
“行吧,这事你来把握。
我尽量让拖拉机多留几天。”
“再不济,我也可以和秦师傅商量,帮你们大队培养几个拖拉机手。
这机器要配上专门工具,下地能顶几十头牛呢。”
林建国给了宁大伟一颗定心丸。
他觉得带几个徒弟问题不大,实在不行就从随身农场里拿点肉出来。
只要葫芦口的人记着他这份情就好。
……
昨夜,四九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
这也是林建国来到这个时代后遇见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只有两指厚。
路上,积雪混着尘土,化作了灰泥浆。
浮土成了泥泞,底下却仍是干土。
人走车过,都格外地滑。
一大早,林建国叮嘱刘梅别舍不得煤,把屋里暖炉烧旺些,便出门上班。
刚走出四合院大门,就看见前院的阎阜贵满身泥巴地走回家——显然是在外面滑了一跤。
“林科长,出去的时候注意点,外面地滑。”
阎阜贵认真提醒道。
不知从何时起,四合院里的人大多开始称呼林建国为“林科长”
了。
只有何雨柱还一口一个“建国兄弟”
地叫着。
就连何雨柱的媳妇于莉,如今也改了口。
人多时叫“林科长”
,人少时喊“孩子他叔”
。
“谢谢提醒,阎老师。
您也赶紧回屋换衣服吧,别着凉了。”
林建国礼貌地回应道。
“建国,等等我!”
何雨柱在后面喊。
林建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跑来的何雨柱。
“你上班捎我一程。”
没等林建国答应,何雨柱就把饭盒挂在了他的自行车龙头上。
林建国解下饭盒递了回去:“今天你自己骑易叔的自行车去吧,我有事。”
易中海出任务前留下了自行车,原本说好是留给何雨水用的。
但不知于莉用了什么方法,这车现在归何雨柱夫妻用了。
于莉的肚子已经显怀,骑不了车,平时都是何雨柱在骑。
“于莉的妹妹于海棠来了,那车给她骑了。”
林建国心想:你可真行,亲妹妹的车给小姨子骑。
不过这毕竟是何雨柱的家事,他也懒得过问。
“那你慢慢走去上班吧,我真有事。”
林建国再次拒绝,蹬上车就走了。
还没进门的阎阜贵看着要步行上班的何雨柱,不厚道地笑了。
“您看什么呢?”
何雨柱觉得阎阜贵在笑话他,没好气地问。
“我笑是因为走路挺好的。”
阎阜贵说完就进屋了。
何雨柱攥了攥拳头,也出门上路了。
这段时间,四合院没出什么大事,偶尔有些小摩擦,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谁家的煤堆多占了地方,谁家的白菜在菜窖里放的位置不好、沾了积水……
都是些琐碎的争执。
倒是刘海中和贾张氏的判决下来了:
贾张氏三年,刘海中三年。
至于贾张氏与刘海中判罚相同,主要是因为那五百块钱的问题,同时贾张氏的诬告内容还牵涉到了她的儿媳秦淮如。
这个年代的判决依据并不复杂,规定也比较笼统,审判者的主观判断往往起着重要作用。
刘海中被判三年其实是手下留情了,其中也有轧钢厂方面在陈述书中为他求情的因素。
那份陈述书,林建国是看过并且同意的。
刘海中毕竟是厂里的七级锻工,他所在车间的主任还专门来找过林建国。
因为车间里高级锻工本就稀缺,少了刘海中确实影响生产。
所以林建国最终同意,刘海中在厂保卫处监管下服刑三年,期间不发工资,只给每月三块钱和足额饭票,且不能回家。
刘海中也可以拒绝这个安排,但那样一来他就会被轧钢厂开除,甚至可能失去工人身份。
权衡之下,他还是接受了。
判决下来后,张兵就把刘海中的监管权移交给了林建国所在的治安科。
而贾张氏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送往西山的劳改农场服刑。
四合院里,刘家三兄弟之间还闹了一场。
得知父亲被抓、母亲李招娣住院,刘光齐回来了一趟。
他一见两个弟弟就开始埋怨他们没照顾好父母,俨然一副在外打拼、把家事托付给弟弟的长兄姿态。
但刘光齐不仅从未往家里交过工钱,反而常向刘海中伸手要钱。
这次回来还指责两个弟弟,刘光天实在忍不住,直接动了手。
于是兄弟三人扭打在一起,两个弟弟联手打了大哥。
这场冲突林建国不在场,是附近岗亭的治安员接手的,最终只对三人进行了批评教育。
刘光齐这时才知道,他还得承担母亲李招娣的住院费,以及赔偿何雨柱夫妇的医药费和误工费。
他本只是回来看看情况,并不愿出钱,眼见刘家的麻烦要烧到自己这个刚成立的小家,顿感棘手。
当天晚上,刘光齐就离开了四合院,连过夜都没有。
刘光天和刘光福兄弟俩也不是好欺负的,刘光齐既不愿出钱,又代父亲做了主,他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之前调解时,林建国也提过,刘家要出的这笔钱,应该由刘光齐这个长子来承担。
于是,他们跑到街道办,把刘光齐告了。
这件事处理起来不难,街道办直接往刘光齐工作的津州单位发了一封函。
刘光齐刚回到津州,单位就收到了街道办发来的信函。
不止街道办,轧钢厂那边也发了一封函过去。
信中主要讲述了刘家对刘光齐的培养,如今刘海中服刑、李招娣昏迷住院,两个弟弟没有收入的情况。
希望刘光齐能主动承担起照顾母亲李招娣的责任。
考虑到刘光齐在津州工作,建议津州单位每月扣除他部分工资,用于支付李招娣的医疗费用。
这封信虽然一个字没提刘光齐不孝顺,但通篇都在暗示他对家里不管不顾,母亲昏迷、弟弟年幼,他却一走了之。
街道办的信,津州单位不太重视,但轧钢厂的函,他们看得非常认真。
津州那边的厂长了解情况后,还把刘光齐的岳父叫来,严厉批评了一顿。
刘光齐的岳父也很生气,本来挺看好这个女婿,觉得他跟自家亲近。
可出了这事,他也看出刘光齐是个白眼狼。
但女儿已经嫁过去,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解决。
于是,刘光齐的岳父把他升职的事压了下来。
他不想让这个没有孝心的女婿沾自己太多光。
毕竟,刘光齐连父母和弟弟都能这样对待,岳父也不指望他能对自己多好。
刘光齐一直到发工资时,才发现工资少了一大半,一问才知道是被代扣了。
他很不满,也找单位领导反映,可惜没人支持他。
至于他保证领到工资后会主动寄回去的说法,也没几个人信。
刘光齐的事,虽然津州单位里知道的人不多,但领导层都清楚,这也意味着他以后升迁基本无望。
一个不孝的帽子,在他的人生档案上,是个抹不掉的污点。
后来刘光齐又回过四合院,找两个弟弟吵了一架,不过这次没动手。
李招娣的运气还算不错,在aifc医院昏迷了将近半个月后,终于苏醒过来。
尽管没有瘫痪,但手脚活动仍有些不协调,不过生活尚能自理,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她得知自己的大儿子不愿出钱,最后是街道办和轧钢厂出面才解决了医药费的问题,李招娣忍不住失声痛哭。
贾家这边,秦淮如起初每晚都不锁门,暗暗盼着林建国能来。
但林建国始终没有出现,这让她既失望,又隐隐松了口气。
随着脸上的伤势逐渐愈合,纱布拆下后,露出两条蜈蚣般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