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丙安的来访和那些意味深长的调侃,如同在沈怜星心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府中氛围的悄然改变,宫寒渊那一次次看似冷漠实则默许的态度,以及赵伯、甚至像崔丙安这样的友人都流露出的乐见其成,都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一个更大胆、更“离经叛道”的想法,在她心中酝酿成型——她要在这规矩森严、等级分明的督公府里,办一场火锅宴!
火锅,在她心中,一直代表着最温暖、最幸福的记忆。
是庄子上与母亲、魏嬷嬷、桃花围坐一起,守着咕嘟冒泡的锅子,欢声笑语,驱散严寒与艰辛的时刻。
那是人间烟火,是温情凝聚。
她渴望将这份温暖,带入这座冰冷府邸的最深处,让那些终日谨小慎微的仆役,也让那个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督公,亲身感受一下这份最质朴的快乐。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有些疯狂。
邀请仆役与督公同席?在这等级森严的封建府邸,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她想起宫寒渊对竹林改动的默许,想起他收下药瓶时的平静,心中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或许……或许他可以接受?
她先找到了赵伯,将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出乎她的意料,赵伯在短暂的惊愕之后,那双精明的老眼里竟闪烁起兴奋的光芒,他捋着胡须,连连点头:“火锅宴?好!好啊!沈姑娘,你这主意妙极了!府里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热闹了!”
沈怜星见他支持,心中稍定,细说道:“我想着,就在最大的花厅办。秋夜寒凉,围着热腾腾的锅子正好。食材要新鲜,牛羊肉片、各色时蔬、豆腐菌菇都不能少。汤底可以准备骨汤和辣汤两种,照顾不同口味。”
赵伯听得认真,补充道:“锅具炭火老奴来安排,保管妥当!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沈怜星,压低声音,“督公那里……还有,让下人们一同入席,这……规矩上……”
沈怜星深吸一口气,接下了这个最艰巨的任务:“督公那里,民女去说。至于席位,或许可以在花厅内设主桌,请督公和几位管事,再将外侧回廊也布置起来,支上锅子,让其他轮值的仆役们在回廊下用餐,既全了礼数,也能让大家一同感受这份热闹。赵伯您看可行?”
赵伯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如此安排甚好!既全了上下尊卑,又不失热闹!沈姑娘思虑周全!”
她选在了晚膳前,宫寒渊似乎刚处理完一批公务,略显疲惫地揉着眉心的时候,走进了书房。
“督公。”她轻声唤道。
宫寒渊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询问。
沈怜星鼓足勇气,将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近日秋寒渐重,民女想着……若是能办一场火锅宴,邀府中诸位辛苦当值的……一同热闹一下,既能驱寒暖身,也能……也能让大家感念督公恩德,凝聚人心。”
她顿了顿,观察着他的神色,又轻声补充,“火锅暖身暖心,其乐融融……或许,督公也能稍解疲乏。不知……督公意下如何?”
她没敢直接说“邀仆同乐”,而是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心跳如擂鼓。
她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是觉得她异想天开?还是认为她坏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