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凉风萧瑟。
这日午后,沈怜星正在自己小院的书房里整理近日翻阅的医书笔记,窗外忽然刮过一阵疾风,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在窗棂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几乎与此同时,她隐约听到隔壁主院方向,传来几声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虽然轻微,但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下,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是宫寒渊!沈怜星的心猛地一紧,手中的笔顿在了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她立刻想起了他那沉疴已久的肺脉旧伤。这样的天气,最易引发咳喘。
他那样一个强势的人,若非实在不适,绝不会在外间流露出如此明显的病态声响。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立刻放下笔,起身快步走到内室,从一个上了锁的小药箱里,取出一只白瓷小瓶。
这里面装的是她前些日子,根据他的脉象和体质,结合秋日燥邪易伤肺的特点,精心调配的润肺止咳丸。
她选用上等的川贝、杏仁、蜂蜜等药材,反复斟酌比例,亲手炼制而成,药性温和,旨在润燥化痰,理气平喘,正对他的症候。
她握着那尚带体温的小药瓶,犹豫了片刻。
直接送去?会不会太唐突?他方才那咳嗽声似乎已经停了。
可若不去……万一他夜里咳得更厉害呢?医者的本心和她内心深处那份无法忽视的关切,最终战胜了那点踌躇。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深吸一口气,捧着药瓶,走出了小院,向着主院书房的方向走去。
赵刚依旧守在书房外,见到她,目光在她手中的药瓶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没有多问,便进去通传了。
“进。”里面传来宫寒渊的声音,比平日似乎更低沉沙哑了几分。
沈怜星推门进去。
书房内,宫寒渊正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公文,但他并未执笔,只是单手撑额,指尖揉按着太阳穴,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压抑。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惯有的审视。
“督公,”沈怜星福了一福,走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白瓷小瓶轻轻放在书案一角,声音轻柔却清晰,“民女方才听闻……秋风甚急,恐引动旧疾。这是民女近日配制的润肺止咳丸,选用川贝、杏仁等物,性味平和,于秋日干咳气喘略有缓解之效。督公若觉不适,可取一丸含服,或温水送下皆可。”
她说完,微微垂首,等待着。
心中有些忐忑,不知他是否会接受,是否会觉得她过于关注他的私隐。
宫寒渊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那枚素雅的白瓷小瓶上,眸光深邃,如同幽潭,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被看穿虚弱的不适?但他并未发作。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沈怜星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伸出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那只小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瓶身,仿佛能感受到其上残留的、属于她的微温。
他打开瓶塞,凑近鼻尖,极轻地嗅了一下,浓郁的药材清香夹杂着一丝蜂蜜的甜润气息弥漫开来。
“嗯。”他低应了一声,将药瓶握在掌心,重新抬眸看她,那目光深沉,仿佛要将她此刻的关切与紧张都刻印下来,“有心了。”
他没有多说,但这三个字,和他收下药瓶的动作,已经明确表达了他的态度。
他没有排斥她的药,没有质疑她的用心,甚至……给出了一个近乎肯定的回应。
沈怜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成就感。
“督公若无其他吩咐,民女告退。”
“去吧。”他挥了挥手,目光重新落回公文上,只是那握着药瓶的手,并未立刻松开。
沈怜星退出了书房,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窗外秋风依旧,但她却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