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药之事后,沈怜星感觉她与宫寒渊之间那层坚冰,似乎又融化了一些。
他虽然依旧寡言少语,神色冷峻,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排斥感,确实在减弱。
这让她心中那个“改造计划”的胆子,不由得又大了一些。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始终萦绕在心头、象征着宫寒渊某种偏执与压抑的——黑竹林。
那片竹林,取代了原本生机勃勃的海棠,终日幽深冷寂,墨色的竹竿,深绿的竹叶,在秋风中发出沙沙的、如同低语又如同叹息的声响。
它们确实独特,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但长期面对这样单一、沉郁的色调,实在不利于心境的开阔与舒缓。
沈怜星总觉得,那片竹林像一道阴影,笼罩在督公府的上空,也笼罩在宫寒渊的心头。
一个大胆的、近乎“胆大包天”的念头,在她心中酝酿了数日后,终于在一个宫寒渊似乎心情尚可(至少没有在处理紧急公务)的傍晚,被她提了出来。
当时,两人刚用完晚膳,宫寒渊难得没有立刻起身回书房,而是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清茶。
沈怜星觑着这个机会,斟酌着开口:“督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民女……民女近日观庭院景致,尤其是那片黑竹,风骨独具,幽深静谧,确是难得。”
她先扬后抑,观察着他的神色。
宫寒渊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似乎想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沈怜星鼓起勇气,继续道:“只是……如今秋意正浓,万物凋零,唯有这片墨色,似乎……略显单调沉郁了些。民女想着,若是……若是在竹林边缘,或是其间空地,适当点缀几株不同色彩的植物,比如几丛不畏寒的秋菊,或是几棵挂满红果的火棘……或许能在保持竹林风骨的同时,增添几分生机与暖意,使得四季景致,各有不同,观之……或可更觉心旷神怡?”
她说完,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她知道这片黑竹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当初他强行移除海棠换上黑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这番提议,无异于在老虎嘴边拔毛,直接挑战他固有的审美和……那可能深藏的、不愿被人触及的心结。
她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冷斥,等待着他用那双冰寒的眸子盯着她,质问她是否觉得他的安排不妥。
宫寒渊听完,没有立刻说话。
他放下茶杯,目光转向窗外,遥遥望着那片在暮色中更显幽暗的黑竹林,眸色深沉如夜,里面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那规律的“笃笃”声,在寂静的膳厅内回荡,每一下都敲在沈怜星紧绷的神经上。
时间仿佛过得极其缓慢。沈怜星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她几乎要后悔提出这个过于冒失的建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