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放下茶杯,杯底轻碰瓷碟,发出细微声响。他抬眼看向秦雨,目光不再如先前那般压迫,语气也缓了下来。
“六折可以。”他说,“但只限米、面、棉布这三样,其他货品不在协议范围内。”
秦雨点头:“行。”
她没有多余的话,也不笑,只是安静地坐着,等待下一步。她清楚这种时候不能急,一急就容易显得心虚。
贺州继续道:“每月供应量你定个数报给我,别今天十袋明天两袋,打乱我的安排。”
“每月总量五千斤,多了我也没有。”秦雨直接回应,“这已经是极限。我的渠道不稳定,再多也拿不出来。”
贺州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扯了下嘴角:“你还真敢谈条件。”
“我不谈条件,难道让你乱提要求?”秦雨反问,“你要的是长期合作,我又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贩子。大家都守规矩,才能走得长远。”
贺州没有反驳。他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像是默认了她的话。
两人之间的紧绷感稍稍松动。虽然谁都没占全上风,但表面总算达成平衡。
“那就这么定了。”贺州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黑色卡片,放在桌上推了过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打上面的号码。另外,货一到,第一时间通知我。”
秦雨伸手接过,将卡片收进衣兜,说道:“你也一样。哪天突然来一堆人查我店,别怪我断了你的货。”
贺州笑了笑:“只要你守约,我不会动手。”
这话听着像承诺,实则仍是威胁。秦雨听出来了,却没有点破。
她站起身,理了理袖口,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合作愉快。”
贺州也起身,伸出手。秦雨握了握,两秒后松开。
包厢门打开时,秦大立刻上前半步,站在她侧后方。他一直在外等候,未曾开口,目光扫过贺州时却微微一顿。
贺州不以为意,只对服务员说了句“结账”,随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秦雨与秦大下楼,走出餐厅大门。外面天色已暗,街灯亮起,风拂过路边广告牌,发出轻微晃动声。
他们上了车,秦大驾驶,秦雨坐在后排。车子启动后,她始终未语,闭目倚靠在座椅上。
秦大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谈成了?”
“表面上是。”秦雨睁开眼,“六折供货,三种基础物资,每月限量五千斤。他答应不再找我麻烦。”
秦大眉头微皱:“这个价太低了。”
“我不是为了赚钱。”秦雨说,“我是为了让他别天天盯着我。现在新铺刚买,旧店又被查,要是和他硬碰硬,后续麻烦更多。”
秦大沉默片刻:“你觉得他会守信?”
“不会。”秦雨答得干脆,“他那种人,能坐下来谈,说明他有需求。但他不会满足于六折,也不会只拿这三样货。接下来一定会不断试探我,甚至派人挖我的货源。”
车内一时安静。
秦雨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秦特助,是我。马上查一个人,贺州。名字就这两个字,不知道身份证号。查他的背景。”
她顿了顿:“别用公司名义查,走私人渠道。动作要快,但不能留下痕迹。”
挂断电话,她将手机放回口袋,抬头望向窗外。
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光影在她脸上交替明灭。
她知道这次谈判看似顺利,实则是将自己推入了一个更复杂的棋局。贺州愿意让步,并非心软,而是认定她仍有利用价值。
可一旦她哪天供不上货,或被查出货源,第一个扑上来吞掉她的,必然是这个人。
车子驶入小区,保安认出车牌,抬杆放行。秦大将车停在别墅门口,熄火下车为她开门。
秦雨走进客厅,管家迎上来问是否需要准备些吃的。她摇头,接过一杯温水,轻声道谢。
她走上楼梯,脚步很轻。三楼走廊静谧无声,房门皆闭。
她走进卧室,没开主灯,只拧亮床头台灯。暖黄的光晕洒在墙上,映出一片柔和。
她走到窗边站着,望着外头的院子。秦大在楼下花园巡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返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