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黎明像被寒泉洗过,薄雾裹着木棉残香,在基地上空凝成一层银灰色的纱。
老木棉树下,一盏便携式探照灯孤零零地亮着,光圈里站着一位白发老人,手里托着一只漆黑匣盒,盒面嵌着一颗暗红色种子——像一滴干涸的血,又像被岁月封存的瞳孔。
苏晚踩着湿露走近,心跳莫名失序。
“苏小姐,”老人声音沙哑,“星辉裂谷的事,我们欠你一个解释。但解释之前,你得先收下‘零号影种’——林曼留下的最后一颗活种,也是木棉起源的钥匙。”
顾沉舟侧身挡在苏晚前面,目光如刃:“星辉的人,终于肯从阴影里走出来?”
老人却将匣盒递向苏晚,指尖微微发抖:“打开它,你会听见木棉真正的回声。”
匣盒触手冰凉,像一块深海陨石。苏晚指腹刚覆上暗红种子,一股极细微的震颤顺着骨缝爬进耳膜——
咚、咚、咚。
那是心跳,却不是她的。
基地临时实验室内,零号影种被置于负压操作台。
高倍电子显微镜下,它呈现出诡异的“双旋结构”:一条dNA链是正常木棉,另一条却是完全逆序的“影渊序列”,两条链像双生藤蔓,彼此缠绕又彼此吞噬。
陈墨的远程分析同步投屏:“影种没有细胞壁,外壳由一种‘逆绒蛋白’构成,能在常温下自我复制,且……它会释放低频声波,频率与人类脑电波的a波段高度重合。”
“换句话说,”顾沉舟皱眉,“它能影响人的意识?”
“更准确地说,是‘诱捕’——让人在清醒状态下进入被编织的幻觉。”
苏晚想起匣盒里那一声心跳,背脊骤寒。
她立刻让小张抽取自己的血液样本,与影种置于同一培养皿。
三十秒后,血细胞开始异常聚集,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缓缓围成一枚微型的“木棉花”——花瓣却是黑色的。
“它在读取我。”苏晚低声道,“或者说,在重写我。”
午夜零点,基地突然断电。
备用柴油发电机迟迟未能启动,整个园区陷入绝对黑暗。
黑暗中,只有零号影种的操作台亮起幽蓝的光——它自带的低频声波启动了应急电源。
苏晚循光奔去,却在走廊里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外婆的图谱,最后一页,你从未看懂……”
她猛地刹住脚步,瞳孔紧缩——那不是回忆,是影种在模仿她的声带振动。
与此同时,顾沉舟在配电室发现被切断的总闸,断口处嵌着一枚极细的黑色纤维,像是从影种外壳剥离的“逆绒”。
“它在扩散。”他对着对讲机低吼,“所有人撤离实验楼!”
可对讲机里传回的,却是林曼的笑声:
“太迟了,苏晚。影种已选定宿主,你听见的心跳,是它在你颅内生根。”
苏晚冲进操作室,影种已悬浮在半空,外壳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涌动的黑色光晕。
培养皿里的“黑木棉”血花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丝,顺着操作台缝隙钻入地下。
整座实验楼开始轻微震颤,仿佛有某种巨物在土层下苏醒。
她想起外婆图谱里从未破解的“空白页”——那一页曾被她认为是纸张老化,此刻却缓缓浮现出暗红色纹路,与影种外壳的裂纹完全一致。
纹路最终凝成一行小字:
【影种归位,匣门开启,回声之匣,将吞没所有暖途。】
凌晨三点,备用电源终于恢复。
实验楼却已空无一人——所有研究员在同一时间陷入昏迷,脑电波呈现诡异的“双a峰值”,仿佛被另一颗心脏同步跳动。
零号影种消失无踪,只留下操作台上一个漆黑的洞,深不见底,边缘缭绕着黑色雾气,像是一扇被强行撕开的门。
苏晚站在洞口边缘,手里紧握着外婆的图谱,图谱的空白页正一点点被黑色纹路填满。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另一个心跳重叠——
咚、咚、咚。
却不再是她的。
而在遥远的北极,寒泉之心的冰晶突然裂开一道细纹,封存其中的“原生种”与“影渊核心”同时亮起暗红与幽绿的光,像一双正在睁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