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血光如毒蛇吐信,瞬间锁定巨岩后的六人!
“散开!”谢无忧低吼一声,率先向侧翼翻滚。几乎在他动作的同时,数支骨制短矛和几道暗绿色的能量箭矢便呼啸着钉在他刚才藏身的位置,岩石表面竟被腐蚀出嗤嗤白烟!
老胡和老陈如同猎豹般分开,借地形掩护,弩箭已悄然上弦。赵琰则一把将林知理拽到一块更厚的岩石后,自己迅速打开能量探测罗盘,试图分析对方能量攻击的模式。通译老钱紧握腰刀,背靠岩石,脸色发白但眼神狠厉。
林知理背贴冰冷岩壁,心跳如擂鼓,但大脑却异常冷静。怀中青鸾令的滚烫感和那“山心血痂”的凶戾红光形成鲜明对比,一股强烈的排斥与吸引并存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能“感觉”到,那血痂碎片与青鸾令(乃至她脑海中感知的网络)同源,却充满了狂暴、痛苦、扭曲的意味,如同健康肌体上溃烂流脓的伤口。
“他们被某种东西控制了,或者主动献祭了神智!”林知理压低声音对谢无忧道,“攻击带有混乱能量腐蚀性,不要硬接!优先打断那三个老萨满的仪式,那块血痂是关键!”
“明白!”谢无忧目光如电,瞬间判断局势。对方十三人,呈扇形包抄而来,三个老萨满在中间靠后位置,挥舞骨杖,维持着血痂的红光和绿色火焰。其余人眼神狂乱,嚎叫着冲锋,动作迅猛但章法稍乱。
“老胡老陈,狙杀左右两翼冲最前的!赵琰,找他们能量流动的节点或破绽!老钱跟我,对付中间那三个老的!林司丞,你见机行事,用你的‘钥匙’试试干扰那血痂!”谢无忧语速极快,指令清晰。
话音未落,老胡老陈的弩箭已破空而出!噗噗两声闷响,左右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狂信徒应声倒地,咽喉或心口中箭,但倒地后身体竟诡异地抽搐了几下,伤口渗出黑色粘液,才彻底不动。
然而这并未阻止其余人的疯狂。他们悍不畏死,甚至踩着同伴的尸体加速冲来,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眼中红光更盛。
谢无忧与老钱已如离弦之箭般从侧方迂回,直扑那三名老萨满!老钱挥刀格开一名拦截者的骨刀,谢无忧手中军刺化作一点寒星,直取居中那名 chanting(吟唱)最急促的老萨满咽喉!
那老萨满似有所觉,猛地抬头,眼中红光爆闪,手中骨杖横挥,杖头悬挂的兽颅空洞的眼眶里射出两道暗绿光束!谢无忧早料对方有异术,身形诡异一折,军刺变向,精准地刺向对方持杖的手腕!同时老钱刀光如练,卷向旁边另一名萨满的下盘。
就在这时,落在最后那名一直低头摆弄摇铃的老年女萨满,突然摇铃疾响,发出一串刺耳的音波!这音波并非普通声音,赵琰的罗盘指针疯狂乱跳:“精神干扰波段!”
谢无忧和老钱动作同时一滞,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攻势不由缓了半分。居中老萨满趁机后退,骨杖再挥,绿色火焰猛然暴涨,化作数条火蛇缠向谢、钱二人!而周围其余狂信徒也已合围上来!
“小心火蛇!能量具现化,温度极高且有腐蚀性!”赵琰急声提醒,同时将罗盘对准那摇铃女萨满,“她是指挥节点之一!”
林知理躲在岩石后,手中紧握青鸾令。令牌的滚烫感与那血痂红光的吸引排斥感越来越强。她看到谢无忧和老钱陷入险境,看到老胡老陈被四五个狂信徒缠住,看到赵琰试图用探测结果指引攻击却苦于无法直接参战……
不能再等了!
她一咬牙,猛地从岩石后闪身而出,将青鸾令高高举起,不是对着血痂,而是对准那摇铃女萨满!同时,她集中全部精神,回忆着那夜共鸣风暴中,青鸾令传递的关于网络“结构”和“稳定”的认知,尝试着将令牌本身那股温润、浩大、如同基石般的“气息”引导、放大、释放出去!
没有咒语,没有手势,只有精神的高度凝聚和对“钥匙”权限的本能呼唤。
嗡——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鸣响,以青鸾令为中心荡漾开来!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摇铃的刺耳鸣叫,压过了狂信徒的嚎叫,甚至让那绿色火蛇都微微一顿!
那摇铃女萨满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手中摇铃“咔嚓”裂开一道缝,刺耳音波戛然而止!她眼中红光剧烈闪烁,露出痛苦和一丝迷茫。
“就是现在!”谢无忧强忍残留眩晕,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军刺化作一道流光,终于突破绿色火蛇的阻隔,狠狠刺入居中老萨满的胸口!老钱也一刀劈中另一名萨满的肩膀,将其砍翻在地!
失去了三名核心萨满的引导和控制,那块“山心血痂”的红光骤然黯淡、紊乱。围绕它的暗绿色火焰也摇曳不定。剩下的狂信徒们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眼中的红光开始明灭不定,嚎叫变成了困惑的呜咽。
“攻击那块石头!”林知理喊道,同时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刚才那一下精神引导消耗巨大。
赵琰立刻将探测罗盘对准血痂:“能量结构极不稳定,核心频率是……!”他快速报出一组数据。
老胡闻言,毫不犹豫地调转弩箭,一支特制的、箭头刻有简易干扰符文的弩箭激射而出,正中那块暗红色石块!
砰!
石块并未碎裂,但表面红光彻底熄灭,裂纹处渗出更多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红色液体。周围残余的暗绿色火焰也随之消散。
失去了红光和火焰,剩下的七八个狂信徒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纷纷瘫软在地,眼神空洞,有的开始痛苦地抓挠自己的皮肤,发出无意义的呻吟,显然之前被控制或强化的副作用开始反噬。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爆发,又在更短的时间内结束。沟底重新被黑暗和死寂笼罩,只有尚未熄灭的普通篝火余烬和几具尸体,证明着刚才的惨烈。
“检查伤亡,补刀,收集有用物品,快!”谢无忧喘息着下令,自己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黑暗,担心还有埋伏。
老胡老陈迅速检查战场,给尚未断气的敌人补上致命一击,同时小心地避开那些黑红色液体和可疑物品。老钱扶起受伤的同伴(一名老兵在混战中被骨刀划伤了手臂,伤口不深但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赵琰立刻上前处理。
林知理靠着岩石缓缓坐下,脸色苍白,手中青鸾令的光芒已经收敛,但依旧温润。她看向那块已经黯淡的“山心血痂”,又看了看瘫倒在地、逐渐失去生机的萨满们。
“他们……是被那东西主动吸引、腐化的?”她喃喃道。
“更像是自愿献祭,寻求力量。”谢无忧走过来,踢了踢居中老萨满的尸体,从其怀中搜出几片刻有扭曲符号的骨片和一个小皮囊,皮囊里装着几颗灰白色的、像是某种生物眼球的干瘪珠子。“标准的流浪萨满装束,但很穷困潦倒。那块‘山心血痂’对他们来说,恐怕是难以抗拒的‘恩赐’和‘机遇’,哪怕代价是失去自我。”
赵琰处理完伤员,也走到血痂旁,用特制的夹子小心地将其夹起,放入一个铅盒中密封。“能量反应大幅减弱,但残余波动依然危险。这东西……像是从某个巨大能量体上‘崩落’下来的坏死组织,带着强烈的怨念和破坏欲。如果星眸之山真是一个‘调节枢纽’或‘封印’,这恐怕就是它‘生病’或‘受损’后产生的‘病灶’碎片。”
林知理点点头,这个推测与她之前的感应相符。她挣扎着站起身,再次握紧青鸾令,凝神感应。血痂被封印后,那种强烈的吸引排斥感消失了,但青鸾令对东北方向的指向感却更加清晰明确,甚至……她仿佛能“听”到一丝极微弱、极遥远、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呼唤”,不是语言,而是一种带着疲惫、悲伤与恳求的“情绪”,源自沟壑的更深处,与她脑海中那个“安全入口”的标记方向一致!
“祭坛的守护者……在呼唤。”林知理望向黑暗的沟壑深处,“不是威胁,是求助。我们必须继续前进。”
谢无忧清点了一下队伍状况:一人轻伤(已处理),消耗部分箭矢和体力,但缴获了一些可能包含信息的骨片、符号物品以及那块被封印的血痂。敌人全灭,暂时安全。
“休息一刻钟,补充水分干粮,然后出发。”谢无忧果断道,“这地方不能久留,战斗动静可能引来别的麻烦。”
一刻钟后,六人再次踏上征途,沿着幽深的主干沟壑,向着青鸾令指引的、那微弱的呼唤来源,步步深入。
越往里走,沟壑两侧崖壁的暗红色越深,仿佛真的浸透了鲜血。地面的砾石间,开始出现一些非自然形成的、光滑的凹槽和磨损痕迹,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长期拖曳摩擦过。空气中那股腐败和金属锈蚀的气味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类似檀香却又混着腥气的古怪味道。
赵琰的探测罗盘显示,周围的能量场越来越活跃,也越来越“有序”,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狂躁,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古老的、带着沉重压力的韵律,仿佛沉睡巨兽的呼吸。
终于,在拐过一道近乎直角的弯道后,眼前的景象让六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沟壑在这里豁然开朗,形成一个巨大的、近乎圆形的天然岩盆。岩盆中央,并非他们想象中的、由石块垒砌的粗糙祭坛,而是一座残破却依旧能看出昔日恢弘的——古代建筑遗迹!
那是一座由某种暗青色、非金非石的巨大材料构筑的圆形平台,直径约十丈,高出地面三尺。平台表面镌刻着无比复杂精密的同心圆纹、几何图案和星辰符号,许多符号与黑色残片、青鸾令上的纹路同源,但更加完整、系统。平台边缘,等距分布着八根断裂过半的巨型石柱,柱身也刻满纹路,柱顶似乎曾经安放过某种发光体或雕像,如今只剩残基。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圆形平台的正中央,有一个直径约一丈的、深不见底的垂直圆井,井口边缘光滑,材料与平台相同。此刻,井口正散发着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银白色光芒,光芒中,隐隐有星光流转。那银光与周围岩壁的暗红、以及记忆中星眸之山的血光截然不同,纯净、稳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而在圆井旁边,平台之上,蜷缩着三个身影。
那是三个身披破烂但样式古老的萨满袍、脸上刺青已有些模糊的老人。他们围坐在井边,双手虚按井沿,口中念念有词,维持着井口的银光。但他们看起来已经油尽灯枯,面色灰败,气息微弱,袍子上沾满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其中一人的袍角,甚至与平台边缘生长出的、一种散发着微光的淡银色苔藓粘连在一起。
似乎是感应到有人靠近,居中那位最年长、几乎瘦脱了形的老萨满,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岩盆入口处的林知理六人。他的眼睛浑浊,却依稀能看出一丝属于理智的清明,以及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微弱、沙哑、却用词古老而清晰的中原官话:
“持钥者……你们终于……来了。‘星柩’的守卫……快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