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他拼了命地背模板，刷题，感觉自己已经把所有套路都刻进了骨子里。
他以为自己准备万全。
可一上考场，面对那张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试卷，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那种被戏耍、被碾压的巨大挫败感，几乎将他整个人击垮。
“哥，你呢？”
顾晚秋将最后的希望，投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顾林深。
顾林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静无波。
“我也没做完。”
“最后一道题，只写了一半证明，时间截止了。”
连大哥都没做完？
顾晚秋的心，彻底坠入了冰窟。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大哥了。
他的大脑就是一台为计算而生的精密机器，逻辑能力和运算速度远超常人的理解范畴。
连他都觉得时间不够，那这张数学卷子的难度，简直就是炼狱。
院子里，气氛死寂。
唯有赵美兰，稳坐如山，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过一下。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声音冷得像冰。
“哭丧着脸给谁看？天塌了？”
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安慰。
“妈……”顾卫国声音发颤，满是委屈。
“考试还没结束，就先给自己判了死刑，出息呢？”
赵美兰冷哼一声。
“下午还有英语，明天还有物理化学。你们要是现在就泄了气，那后面也不用考了，直接滚出来，等着被人看一辈子笑话！”
“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吃饭！吃完饭睡一个小时，起来接着考！”
“考不好，等结束了我再跟你们一笔一笔算总账！”
她的话，像一记记无形的耳光，抽在顾卫国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也正是这几句不带任何感情的斥责，蛮横地将他从自我否定的泥潭里拽了出来。
是啊。
考试还没结束。
现在认输，才是真正的输了。
他狠狠擦了一把脸，用力点头：“妈，我知道了。”
他拉着同样沉默的顾林深，走回了屋里。
午饭，一家人吃得异常沉闷。
顾建军几次想开口，都被赵美兰那张冰封的脸给冻了回去。
饭后，兄弟二人被强制赶回房间午休。
院中，那辆黑色的小轿车里。
王主任和两位监考老师，关紧了车窗，隔绝了外面的焦灼，开始了上午两门科目的阅卷。
为了保证绝对的公正和效率，标准答案与评分细则就放在手边。
王主任先拿起了顾卫国的语文试卷。
他看得很快，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基础知识还行，没丢什么分。阅读能力弱了点，抓不住要害。作文……中规中矩，立意不高，但胜在完整。”
他很快给出了分数。
115分。
一个在普通学校还算不错，但想进水木附中，无异于痴人说梦的成绩。
接着，是顾林深的语文试卷。
王主任只看了第一眼，目光就被牢牢吸附。
字！
好一手锋芒毕露的钢笔字！铁画银钩，风骨自成，单是这卷面，就足以让任何阅卷人心生愉悦。
他定下心神，细看内容。
基础知识，一分未丢，满分。
阅读理解，无论现代文还是文言文，分析鞭辟入里，观点甚至超出了标准答案的框架，给出了更深层次的解读。
最让他感到头皮发麻的，是最后的作文。
题目，《我的理想》。
顾林深没有写那些当科学家、当医生的空洞口号。
他写的，是商业。
从一个毫不起眼的乡镇电器铺，写到鹏城的改革浪潮，再到未来的市场经济。
最后，落笔于一个少年渴望用自己的双手，建立一个属于中国的商业帝国，让“中国制造”的品牌响彻全球的雄心。
那篇文章，立意之高，逻辑之严谨，视野之开阔，字里行间那股磅礴的野心，让王主任看得手心渗汗。
这……真的是一个高中生能写出来的东西？
这哪里是一篇作文，这分明是一份未来商业巨擘的人生蓝图！
“这篇作文，满分！必须满分！”他有些失态地对同事说。
最终，顾林深的语文，被打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高分。
145分！
无限接近满分！
王主任压下心头的激动，深吸一口气，开始评阅最关键的数学。
他们先看了顾卫国的卷子。
情况和预想中一样。
前面选择填空，靠着死记硬背的模板，得分尚可。
后面大题，一旦涉及灵活变通，立刻捉襟见肘，错误百出。
至于那道三十多分的压轴题，写了结题思路，但是有个点不对，就步步错了，可惜。
最后得分：115分。
刚过及格线。在水木附中的标准里，这等于宣判了“死刑”。
王主任摇了摇头，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地，拿起了顾林深的数学卷。
只扫了几眼。
他握着红笔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
卷面干净得像一页印刷品。
前面的所有题目，全对！
解题步骤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其使用的方法，甚至比标准答案还要巧妙，还要高效！
几道大题，思路清晰得如同教科书，逻辑缜密得让人叹为观止。
王主任的心跳开始失序，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去看那道连顾林深自己都说没做完的压轴大题。
那是一道结合了解析几何与函数导数的变态题目，内含三重陷阱，甚至需要用到部分大学才会接触到的高阶定理。
顾林深的解题步骤，写了满满一页。
他先是用一种闻所未闻的几何变换，直接无视了前两个陷阱。
然后……
王主任下意识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后，这个少年，在根本没有学习过“曲率”等高阶概念的情况下，竟然用最原始的极限与微元思想，一步一步，硬生生在草稿纸上搭建起了属于他自己的理论体系，推导出了那条复杂曲线的核心性质！
他不是在解题。
他是在创造解题的方法！
尽管最后因为时间耗尽，证明未能写完，但其核心思路，已然臻至化境！
那是一种远比标准答案更加天才，更加富有创造性的，神迹般的思路！
“啪嗒。”
红笔从王主任僵硬的指间滑落，掉在卷子上，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他看着那张写满了天才构想的卷子，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教学经验和世界观，正在被彻底颠覆，碾碎。
他教过无数竞赛金牌，见过形形色色的天才。
但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
他的思维，已经完全挣脱了应试教育的枷锁，抵达了那个名为“自由”与“创造”的王国！
“这张卷子……”王主任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撼而嘶哑发颤，“就算最后一道题扣掉一半的分数，他……他也能拿到140分！”
140分！
在这样一份足以让全省尖子生崩溃的试卷上，拿到140分以上！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把他扔到全国任何一个省去高考，他都是唯一的，无可争议的状元！
王主任猛地抬起头，与身边的同事对视。
他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同样无以复加的震撼与狂喜。
他们这次……
挖到的不是宝。
他们挖到了一个，比顾晚秋更加可怕，足以改写历史的，全维度的超级天才！
下午考英语，顾卫国的状态明显比上午好了很多。
英语这东西，更多的是靠死记硬背。在赵美兰和顾林深一个多星期的魔鬼式单词和语法轰炸下，他的词汇量和语感都有了长足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