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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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墟市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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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中无日月,光从隙间生;见影莫询价,闻香莫跟行;易得皆为饵,饵下藏钩腥。”

陶俑的躯体比想象中更加笨拙沉重。江眠操控着这具名为“息壤俑”的粗糙外壳,每一步踏在银白色的“滩涂”地面上,都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如同缓慢敲击的丧钟。关节处的榫卯结构摩擦着,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嘎吱”声,每一次屈伸都需要耗费比常人多几倍的意念力量。视野受限,灰蒙蒙的,仿佛隔着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油污玻璃;听觉也显得沉闷模糊,远处的声响传到陶俑内部已被严重衰减扭曲;唯有对“规则”和“能量”的某种模糊感知,似乎因为这陶俑材料源自渊层沉淀物,反而比之前纯粹意识状态时略微敏锐了一丝——但也仅止于一丝。

她像个刚刚学会蹒跚走路的金属娃娃,摇摇晃晃地挪出陶老那由巨大肋骨和金属板搭建的歪斜棚屋。门口那盏颅骨灯内的幽蓝冷焰,在她经过时微微摇曳了一下。

外面,是“溯影之冢”。

首先涌入(尽管是被削弱后涌入)感知的,是那片无处不在的、柔和却冰冷的银白色辉光。光并非来自某个具体光源,而是这片区域本身的“基底”在散发,均匀地洒在每一寸空间,照亮了漂浮的尘埃(或许是记忆的微尘)和那些如同水母般缓缓游动的、内蕴闪烁画面的记忆光斑。空气(如果存在)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陈腐的尘土味、金属锈蚀的腥气、某种类似樟脑与硫磺混合的古怪香气,以及更深处一缕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年代久远的故事同时被烧焦后的颓败气息。

“街道”——如果那些蜿蜒在银色滩涂上、被各种古怪“建筑”夹出的曲折路径能被称为街道的话——上,活动着身影。

江眠停下笨拙的脚步,用那双只有凹陷的眼窝“打量”着。

离她最近的一个“摊位”,设在一具巨大的、如同某种海洋生物扇形骨骼撑起的“棚伞”下。摊主是一个身形佝偻、皮肤如同干裂树皮、头上生有几根软塌触须的类人生物。它面前铺着一块暗红色的、仿佛某种生物鞣制后的皮革,上面摆放着几块颜色各异、微微脉动的晶体,几卷用未知材质捆扎的卷轴,以及几个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的、形态难以名状的器官状物体。摊主没有叫卖,只是用一双复眼般的眸子静静扫视过往“行人”,触须偶尔微微摆动。

不远处,另一栋由无数细小骨骼如同鸟巢般编织而成的“小屋”门口,两个身影正在“交易”。其中一个笼罩在一件不断变幻色彩、仿佛由光影织就的斗篷中,看不清形体;另一个则是一具高大、锈迹斑斑的金属构装体,关节处冒着细小的蒸汽。它们之间没有任何语言或手势交流,只是各自伸出“手”(斗篷下伸出的是一道光束,构装体则是机械爪),悬停在半空,掌心(或爪心)上方浮现出几个复杂的、不断变化的符号和光点,似乎在用某种纯粹的精神意念和规则编码进行着无声的讨价还价。片刻后,构装体从体内取出一个密封的金属罐,斗篷客则弹出一颗泪滴状、内部仿佛有星云旋转的宝石。两者交换,然后各自无声离开。

更远处,一栋相对“宏伟”、由多层巨兽脊椎骨叠垒而成的建筑门口,悬挂着一个用某种发光苔藓拼出的、扭曲但勉强可辨的符号,像是一个酒杯的抽象画。里面隐约传来低沉嘈杂的、多种精神波动混杂的“声响”,类似喧嚣的集市或酒馆。偶尔有形态各异的“顾客”进出,有的散发着强烈的能量波动,有的则死气沉沉如同移动的墓碑。

这就是渊层拾荒者和摆渡人们的聚集地。诡异,寂静,却又在寂静之下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关乎生存与利益的暗流。每个存在都带着伤痕,带着秘密,带着从上层不同“废墟”中打捞上来的“收获”,在这里寻求交换、修复或仅仅是……暂时喘息。

江眠陶俑胸口深处,那点透明的火星微微跃动。眼前的景象冲击着她残存的认知。这里不像铁砧营地那样有着森严的、压抑的秩序,也不像歧路花园那样充满了痛苦的记忆与疯狂的规则。这里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建立在无尽废墟之上的、黑暗的自由市场。一切都可交易,一切都标着看不见的价码,温情与道德是这里最奢侈也最无用的东西。

她需要信息。关于“阴炉心火”,关于萧寒,关于如何在这片深渊底层活下去并找回力量的信息。

她开始尝试移动,沿着一条相对宽敞的“主道”缓缓前行。陶俑笨重的身躯引来了一些目光——大多是漠然的一瞥,少数带着些许好奇或评估,但并未有人上前搭讪或阻拦。在这里,只要不明显表现出威胁或肥羊特质,似乎就能享有基本的“行走权”。

她走过那个树皮摊主的摊位,复眼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触须微微摆动,似乎感应到了她陶俑内部那点特异的“火”气,但很快又移开了,并未做出其他举动。

她靠近那栋骨骼酒馆,内部传来的精神波动更加清晰杂乱,如同无数窃窃私语、争执、狂笑和悲叹混合成的嘈杂背景音。门口,一个倚靠着骨柱、身躯半透明、仿佛由灰色烟雾构成的影子,正用一双闪烁着磷火的眼睛打量着进出的顾客。当江眠经过时,那磷火眼睛转向她,烟雾身躯似乎波动了一下,一个嘶哑的、如同风吹过空洞的声音直接在她意念中响起:

“新面孔……陶老的‘泥娃娃’?身上味道挺杂……想打听事儿,还是找活儿干?”

江眠停下脚步,陶俑头颅缓缓转向那烟雾影子。她尝试用意念回应,发现通过陶俑发声比预想的困难,只能发出断续、模糊的波动:“信息……关于‘火’……特别的火……”

“火?”烟雾影子发出类似嗤笑的波动,“这里谁身上没点‘火’气?死火、残火、鬼火、孽火……多了去了。说得具体点。”

江眠犹豫了一下。直接问“阴炉心火”可能太露骨,容易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她换了个方式:“与……血脉传承有关的……古老的‘火种’……可能涉及……某些禁忌仪式……”

烟雾影子的磷火眼睛闪烁了一下,似乎来了点兴趣。“禁忌仪式?血脉火种?嘿嘿……这倒有点意思。往‘老墟’那边走,靠近‘沉眠巨像’脚底下,有几个老不死的‘骨头巫师’和‘记忆窃贼’常在那儿摆弄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他们可能知道点你想听的‘老故事’。不过……”影子身躯晃了晃,“那些老家伙,要价可黑得很,而且……脾气古怪,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

骨头巫师?记忆窃贼?沉眠巨像?江眠默默记下这些名词。“老墟”方向……她抬眼望向街道深处,银色辉光下,那些建筑残骸的轮廓更显古老巨大,远处似乎真的有一个无比庞大的、如同山峦般的黑影轮廓,半掩在流动的记忆光斑之后。

“代价……通常是什么?”她问。

“代价?”烟雾影子似乎觉得这问题很天真,“看他们要什么。新鲜稀罕的‘记忆碎片’,特定规则的‘结晶’,某个仇敌的‘真名烙印’,或者……你身上一部分‘存在’本身。对于那些老家伙来说,知识就是力量,力量就需要交换。”它顿了一下,“对了,如果你真要去,经过‘百囊婆’的铺子时小心点,那老婆子最喜欢诱骗你这种刚有身体、感知不全的新丁,用她的‘香饵’引你上钩,然后剥了你的‘壳’,抽了你的‘芯’去炼她的破灯油。”

百囊婆?香饵?剥壳抽芯?江眠心中一凛。这墟市看似平静,暗处的危险果然无处不在。

“谢谢。”她向烟雾影子传递了一道微弱的感谢意念。

烟雾影子摆了摆烟雾构成的手(如果那算手):“用不着。以后有值钱的消息,记得便宜点卖给我就行。我叫‘灰哨’,常在这儿蹲着。”

江眠记下这个名字,操控陶俑继续向前。按照灰哨的指引,她转向一条通向“老墟”方向的岔路。这条路更窄,两侧的建筑(如果还能称为建筑)更加破败歪斜,有些干脆就是一堆巨大的、风化的骨骼或金属残骸随意堆砌而成。银白色辉光在这里也变得稀疏,更多是依靠那些漂浮的记忆光斑和某些“住户”门口自设的、诡异的光源照明。

空气中的陈腐气味更加浓重,还混杂了一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奇异香气,丝丝缕缕,从前方飘来。

江眠立刻警觉,想起灰哨的警告——‘百囊婆’的香饵!

她放慢脚步,更加仔细地感知前方。果然,在拐过一个由半截战舰船壳构成的弯角后,她看到了“香饵”的来源。

那是一个搭建在一大丛如同巨型喇叭花般、颜色艳紫的肉质植物下的“摊位”。摊主是一个肥胖臃肿、皮肤如同浸满油脂的灰黄色、身上挂着无数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皮质囊袋的老妇人。她脸上堆叠着肥肉,几乎看不到眼睛,只有一条缝隙和一张涂着诡异鲜红颜色的阔嘴。她坐在一张用光滑白骨拼成的矮凳上,身前的地面上铺着一块绣满扭曲欢乐图案的肮脏毯子,毯子上摆放着几盏点燃的小小油灯。

油灯样式古旧,灯焰不是常见的颜色,而是不断变幻着瑰丽的粉红、淡紫、鹅黄,散发出那股甜腻到极致的香气。灯光照耀下,毯子上的花纹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舞动,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神放松、昏昏欲睡的诱惑力。灯旁,还散落着几枚晶莹剔透、仿佛糖果般的彩色石子,和几个看似简陋、但雕工异常精美的木雕小玩具。

百囊婆就那样笑眯眯地(至少那鲜红的阔嘴是咧开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身上那些囊袋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

江眠停下脚步,与那摊位保持距离。她注意到,在摊位前方不远处的阴影里,静静地躺着几具东西——有的是彻底损坏、失去活性的简陋构装体残骸,有的则是类似她这样的“陶俑”或“骨偶”的碎片,甚至有一两具看起来像是某种小型渊层生物的干瘪尸骸。它们都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被随意丢弃的垃圾,但结合灰哨的警告,江眠明白,这些很可能就是被“香饵”引诱、最终被“剥壳抽芯”的倒霉蛋。

那甜腻香气飘来,即使隔着陶俑粗糙的过滤,江眠也感到一阵轻微的头晕目眩,意识深处传来一种模糊的渴望,想要靠近那些温暖的、美丽的灯光,想要捡起那些可爱的彩色石子和玩具……

她立刻收紧意念,左胸深处那点火星骤然一灼,传来一丝尖锐的清明,将那股诱惑强行压了下去。这“香饵”果然邪门,竟然能直接作用于精神意识!

百囊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抵抗,那鲜红的阔嘴咧得更开,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笑,一个黏腻滑溜的声音直接钻进江眠意念:

“新来的小泥人儿?定力不错嘛……婆婆的‘欢喜灯’和‘梦甜石’,可是好东西哦……能让你忘了烦恼,做个好梦……来,近点儿,婆婆送你一颗玩玩儿,不要钱……”

随着话语,一股更加浓烈的甜香混合着一种直指灵魂深处疲惫和孤独的诱惑力,如同无形的手,轻轻拉扯着江眠的意念。毯子上的一颗鹅黄色“梦甜石”甚至自动滚落,滴溜溜地朝着江眠脚边滚来。

江眠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去碰那颗石头,甚至不能再看那些灯和百囊婆的脸!她猛地操控陶俑转身,用尽全部意念,迈开笨重的步伐,朝着远离摊位的方向,“咚、咚、咚”地快速逃离!陶俑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但她顾不上了。

直到跑出很远,拐进另一条堆满金属碎片的窄巷,那股甜腻香气和诱惑力才彻底消失。江眠靠在一面冰冷的、锈蚀的金属板墙上,陶俑内部传来类似剧烈喘息般的意念波动。刚才若是稍有不慎,被那“香饵”迷惑,下场恐怕就和阴影里那些残骸一样了。

这“溯影之冢”,果然步步杀机。连一个看似不起眼、坐在路边不动弹的老太婆,都如此恐怖。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继续朝“老墟”和“沉眠巨像”的方向前进。接下来的路更加难行,建筑(废墟)更加密集杂乱,道路时断时续,需要攀爬或绕行。她也更加小心,避开任何散发奇异光芒、香气或传来可疑精神波动的地方。

途中,她又遇到了几个形貌各异的渊层住民。一个蹲在角落、不断用骨刀削切着一块黑色矿石、口中念念有词的独眼蜥蜴人;一个漂浮在半空、身体由无数书页般光片组成的“学者”,正对着一面刻满古代文字的残墙“阅读”;还有一队沉默的、仿佛由岩石构成的小型构装体,扛着某种沉重的金属箱,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她身边隆隆走过,对她视若无睹。

她都没有贸然搭讪。在彻底了解这里的规则和风险前,沉默观察是最稳妥的选择。

终于,她穿过了最杂乱破败的“老墟”核心区,前方豁然开朗,也变得更加……压抑。

银色辉光在这里几乎完全消失,只有稀疏的、从极高处“渊层”缝隙中渗下的、不知来源的惨淡微光,勉强勾勒出轮廓。眼前是一片极其广阔的、相对平坦的“空地”,空地的尽头,矗立着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庞大到超乎想象的——黑影。

那就是“沉眠巨像”。

即使相隔甚远,即使只有模糊的轮廓,那东西带来的压迫感也如同实质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感知到它的存在心头。它像是一个以跪坐或蜷缩姿态沉入渊层基底的、顶天立地的巨人,又像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具有粗略人形的漆黑山峰。其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褶皱、沟壑、凸起,像是肌肉,又像是风化的岩层。在那些褶皱深处,偶尔会闪过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如同沉睡巨兽缓慢的心跳,又像是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烬。

巨像的“脚”部——如果那算是脚——已经与渊层的基底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片倾斜的、布满粗大“血管”状隆起和裂缝的“坡地”。坡地上,零星散落着一些简陋的、紧贴着巨像“皮肤”搭建的窝棚或祭坛般的结构,用的材料大多是巨像身上剥落的风化碎屑,或者从其他地方搬运来的残骸。

这里的光线更加暗淡,气氛也更加沉凝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仿佛铁锈、尘埃和某种古老油脂混合的沉闷气味。与外围墟市相比,这里几乎看不到活动的身影,只有无尽的空旷和那尊沉默巨像带来的、令人灵魂窒息的威压。

灰哨所说的“骨头巫师”和“记忆窃贼”,就在这巨像脚下?

江眠强忍着那股不适的压迫感,操控陶俑,小心翼翼地踏上那片倾斜的坡地。脚下是粗糙、坚硬、带着细微颗粒感的表面,仿佛是踩在风化了亿万年的岩石上。她尽量靠近坡地的边缘,远离巨像本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那些零星散布的窝棚。

大多数窝棚都漆黑一片,死气沉沉,如同坟墓。只有少数几间,从缝隙中透出极其微弱、颜色诡异的光——幽绿、暗紫、惨白。

她朝着最近一处透出幽绿光芒的窝棚走去。那窝棚搭建在两块巨大的、从巨像脚部剥落的甲壳状碎片之间,用扭曲的金属条和发黑的绳索固定,外面挂着一串用细小骨骼和不知名羽毛串成的风铃,在无形的“气流”中轻轻晃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靠近窝棚约十步距离时,江眠停下了。她不敢再贸然前进,生怕触犯什么禁忌。

她凝聚意念,尝试着向窝棚内传递一道微弱的、尽可能礼貌的询问波动:“请问……有人吗?我想请教一些……关于古老‘火种’的知识。”

窝棚内静默了片刻。

然后,那幽绿的光芒忽然摇曳了一下,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两块碎骨在摩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火种?又一个来找‘火种’的?外面的‘泥娃娃’……你身上,确实有点……不一样的火气。进来吧……小心点,别碰掉我的‘骨头风铃’。”

窝棚那由破旧金属片拼成的“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仅容一人(陶俑)侧身通过。

江眠深吸一口气(尽管陶俑不需要),操控身体,小心翼翼地侧身挤了进去。

窝棚内部比外面看起来稍大,但也极其狭小、低矮。四壁和顶棚都贴满了各种风干、腌制或直接固定在板上的——生物组织?有些还能看出是眼睛、舌头、指爪,有些则完全扭曲变形,无法辨认。它们浸泡在一种粘稠的、散发刺鼻气味的幽绿色液体中,液体表面漂浮着细小的气泡。棚顶垂落下许多细丝,挂着更多小小的骨骼、牙齿、结晶碎片和一些写满蝇头小字的破旧皮纸。

窝棚中央,有一个用碎骨垒成的、类似火塘的凹坑,里面燃烧着一小簇幽绿色的火焰,正是光线的来源。火焰上方,架着一个黑乎乎的小陶罐,罐口冒着缕缕带着腥气的青烟。

火塘边,盘坐着一个“人”。

如果那还能称为人的话。他极其瘦小,几乎皮包骨头,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紧紧贴在骨架上,能清晰地看到肋骨的形状。他穿着一件用无数块不同颜色、材质的破布缝缀而成的、几乎拖到地上的长袍。他的头颅光秃,没有一根毛发,脸上布满了深壑般的皱纹,几乎看不到眼睛,只有两点针尖般大小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眸子,在深深的眼窝中凝视着江眠。他的双手如同鸟爪,指甲乌黑尖长,正缓缓拨弄着火塘边几块颜色晦暗的小石子。

这就是“骨头巫师”?江眠心中凛然。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混杂着死亡、腐朽、以及一种极其隐晦、扭曲的“知识”味道,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和危险。

“坐。”骨头巫师用那碎骨摩擦般的声音说道,指了指火塘对面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

江眠依言,笨拙地操控陶俑坐下,石头冰冷坚硬。

“你想问什么‘火种’?”骨头巫师直截了当,那双针尖般的绿眸似乎能穿透陶俑粗糙的外壳,直视她胸口深处那点火星。

江眠斟酌着词语:“与血脉传承相关的……非常古老的仪式之火……可能被称为‘阴炉心火’……”

“阴炉心火?”骨头巫师拨弄石子的手微微一顿,针尖绿眸中光芒一闪,“呵……你从哪儿听到这个词的?一个‘泥娃娃’,居然知道‘阴炉’?”

他的反应让江眠心中一紧,看来找对人了!“偶然……得知。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它的来历,它的作用,它的……传承。”

骨头巫师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夜枭般的嗤笑:“来历?作用?传承?嘿嘿……小泥娃娃,你可知道,打听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在玩火?‘阴炉’……那不是给活人准备的东西,更不是能随便传承的‘火种’。那是……沟通‘彼界’、窃取‘幽冥之力’的邪器!是旧时代一些妄图跨越生死界限、或者掌控亡者力量的疯子家族,用最残酷的血祭和最恶毒的咒缚,一代代用嫡系血脉的魂魄和痛苦作为‘薪柴’,才能勉强维持不灭的‘鬼火’!”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激动,带着一种深切的厌恶和……恐惧?

“薪柴?嫡系血脉?魂魄和痛苦?”江眠陶俑身躯微微震动。这与她从灰蓝色手掌那里得到的碎片信息吻合,但更加具体、更加骇人。

“没错!”骨头巫师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或愤慨之中,“我年轻时……见过一个试图培养‘阴炉心火’的家族遗迹。那是在‘上层’某个早已被遗忘的古代文明废墟里……祭坛中央,就是一个巨大的黑陶瓮,瓮身上刻满了束缚灵魂的恶咒。瓮底,有一点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的火星,微弱地跳动着。周围……散落着至少七代人的骸骨,骸骨上都有同样的、被‘火’灼烧汲取过的痕迹……那是把自己子孙后代的灵魂,生生世世都绑在那‘炉’上,只为求得一点窥探死亡秘密、或者获取操纵亡灵力量的‘火苗’!疯狂!彻底的疯狂!”

他的描述让江眠如坠冰窟。如果她的“错误”特质,她左眼曾经的“薪火”,真的源于这种恐怖传承……那她的母亲,她的先祖,究竟经历了什么?她自己,又算什么?一件被制造出来的、用于某个黑暗目的的“工具”?

“这种‘火’……有什么特征?除了用血脉维持,还有什么作用?”江眠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追问。

“特征?”骨头巫师冷笑,“不稳定,极度依赖‘锚点’(通常是血脉源头或某个强大的亡魂),对生者灵魂有强烈的侵蚀和同化倾向,但同时对‘死亡规则’和‘记忆回响’有着异乎寻常的亲和力与操控潜力。至于作用……嘿嘿,据说修炼到高深地步,可以短暂行走于生与死的边缘,号令低等亡灵,窥探逝者记忆,甚至……从死亡中提取‘信息’或‘力量’。但代价嘛……就是一步步把自己也变成不人不鬼、半生半死的怪物,最终要么被‘阴炉’反噬烧尽,要么彻底沦为‘彼界’的奴仆。”

行走生死边缘,号令亡灵,窥探记忆,提取死亡中的信息或力量……这些描述,让江眠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萧寒的研究——“群体潜意识共鸣与定向引导”,以及“心火”作为催化剂……难道萧寒的研究,与这“阴炉心火”有某种关联?甚至,他的实验事故,就是试图用现代科学的方法,去复现或控制这种古老的、邪恶的力量?

这个猜想让她不寒而栗。

“你知道……有谁还在研究,或者试图控制这种‘火’吗?在现代……或者说,在深渊降临前后?”江眠试探着问。

骨头巫师针尖般的绿眸眯了起来,打量着江眠,似乎在判断她的意图。“研究?控制?哼,这种邪门的东西,正经的研究者谁会去碰?除非……”他顿了顿,“除非是那些同样走在禁忌边缘、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疯子。比如……某些对‘旧伤层’和‘错误’力量异常着迷的‘秩序’机构,或者……一些继承了古老巫蛊邪术、却在新时代披上了‘科研’外衣的秘密结社。”

秩序机构?江眠立刻想到了守夜人,想到了指挥官笔记上那些冰冷的实验记录。秘密结社?萧寒所在的研究所?还是……别的什么?

“你说的秘密结社……有什么特征或者名称吗?”江眠追问。

骨头巫师摇了摇头,露出警惕的神色:“小泥娃娃,你问得太多了。知道‘阴炉心火’是什么,对你这种状态来说,已经足够了。再深究下去,对你没好处。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家伙,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触角也可能伸得比你想象的要长。”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江眠的陶俑身躯,“就连你现在这具‘壳’,还有带你来的那个老摆渡人,都未必完全干净。”

陶老?江眠心中一动。陶老知道她是“大杂烩”,一眼看出她身上有“阴炉底子”和“心火实验痕迹”……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仅仅是一个渊层的摆渡人和拾荒者?

“那么,关于‘阴炉心火’的信息,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江眠知道不能再追问,转而回到交易本身。

骨头巫师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黑黄牙齿:“代价?你已经付了。”

“付了?”江眠一愣。

“你的‘问题’,和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情报。”骨头巫师幽绿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一个知道‘阴炉心火’、并且身上带着相关气息的‘新火种’出现在溯影之冢……这个消息,对某些存在来说,就值这个价。当然,我不会主动去说,但若有人问起,或者‘风’恰好把消息吹到某些耳朵里……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江眠心中一沉。这老巫师果然狡猾!他看似回答了她的问题,实则也将她“卖”了一次!她在这里打听“阴炉心火”的消息,很可能已经引起了某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的注意!

“你……”江眠意念中带上一丝怒意。

“别激动,小泥娃娃。”骨头巫师摆摆手,“在溯影之冢,任何信息交换都是双向的。你得到了知识,我得到了‘风向’。很公平。现在,你可以走了。记住,离‘阴炉’相关的一切远点,除非你想变成你先祖那样,世世代代被绑在‘火’上烧。”

他下了逐客令,不再看江眠,低头继续拨弄他的石子。

江眠知道再待下去也无益,反而可能更危险。她操控陶俑站起身,默默地退出了这间充满诡异收藏品的窝棚。

重新站在巨像脚下昏暗的坡地上,江眠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并非来自环境,而是源于骨头巫师透露的可怕真相,以及自己不知不觉中再次沦为“信息节点”的处境。

阴炉心火……血脉献祭……萧寒的研究……守夜人的兴趣……陶老的深不可测……还有这溯影之冢暗流涌动的各方势力……

线索越来越多,真相却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也越来越黑暗恐怖。

她抬头望向那尊沉默的、仿佛亘古长存的“沉眠巨像”,巨像褶皱深处那点暗红微光,如同冷漠的眼睛,俯视着下方渺小的一切。

在这里,知识是力量,也是毒药;交易是生存,也是陷阱。

而她,似乎已经踏入了一张比她想象中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网。

陶俑胸口深处,那点透明的火星,安静地燃烧着,映照着内部那丝越发冰冷、却也越发执拗的自我印记。

她转过身,开始沿着来路,缓缓返回。

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平静。

而在她离开后不久,骨头巫师那幽绿的窝棚里,一点细微的、仿佛磷火般的幽光,从屋顶的某张皮纸上飘起,悄无声息地钻出窝棚,融入外面昏暗的渊层微光中,向着墟市某个方向,急速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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