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的震动越来越强。
我抬手拦住后面三人,脚步没停。通道两侧的刀影开始抖动,墙上的刻痕裂开细缝,血水从里面渗出来,顺着石阶往下流。空气里那股香灰味突然变腥,像是泡了三天的死人骨头。
“不对。”洛璃在身后说,“血气浓度在升高。”
雷猛啐了一口:“这地方要炸?”
我没答话。残碑熔炉里的青火自己烧了起来,火苗蹿得老高,像是闻到了什么好东西。丹田一紧,一股吸力从炉子里传来,我想都没想,直接敞开经脉。
轰——
头顶的裂缝炸开了。
不是石头碎,是整片海域翻了过来。百丈高的血浪拍下来,夹着碎骨和断刃,像一群疯狗扑向我们。雷猛大吼一声,甩出控器阵图,三面青铜盾在我们面前撑开,咔的一声就被砸裂了两块。
洛璃扔出一把丹粉,黄烟腾起,把扫过来的血雾挡了一下。她脸色白了:“这血带腐性,撑不了三次。”
散修甲被掀翻在地,左臂的烙印红得发亮。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刚撑到台阶,一根骨刺从血浪里射出,擦着他脖子飞过,钉进墙上。
我站定,张开嘴。
残碑熔炉的吸力全开。那些乱窜的血气像是找到了出口,呼啦一下全往我嘴里钻。炉中青火猛地一卷,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血煞里的杂质被当场炼化,黑烟从我七窍往外冒,剩下的精纯源炁顺着经脉往下沉,灌进丹田。
凝气初期的瓶颈像层薄纸,啪地就破了。
气息往上一冲,我喉咙发痒,喷出一口黑血。可身体却轻了,骨头缝里都在响,像是重新长了一遍。我抬手,掌心源炁涌动,一缕青光绕着手腕转了一圈。
“老子……中期了。”
话音落下,我双足一顿,整个人跃到半空。无锋重剑出鞘,剑身贴着血浪横斩,一道源炁剑气劈出去,硬生生把迎面压来的血墙砍出个缺口。
雷猛眼睛瞪大:“你他妈这时候突破?”
“时机正好。”我落地,剑尖点地,源炁外放。
一层青色光罩撑开,把四人全罩在里面。外面的血浪撞上来,光罩晃了晃,没破。洛璃抬头看我,手指捏着玉瓶没松:“你这炉子……真是个怪物。”
“少废话。”我盯着前方,“抓紧。”
下一波血浪已经堆到半空,像一座山压下来。我深吸一口气,残碑熔炉再度开启,这次不光吸血气,连那些碎骨断刃里的剑意残韵也一起吞。青火越烧越旺,源炁像泉水一样往经脉里灌。
我低吼一声,双臂张开,光罩猛然扩大,硬扛着血浪往前推。
一步。
两步。
血浪被硬生生逼退,通道尽头的黑暗开始褪去。风停了,血雨也不下了。头顶的裂缝缓缓合拢,云层分开,露出一座巨门。
通天血门立在海面中央,高得看不见顶。门板是暗红色的,像是用干透的血壳铸成,上面刻着九把带“杀”字的刀,刀尖朝下,刀柄缠着锁链。门缝里有光,一明一灭,像在呼吸。
散修甲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腿还在抖。他看着那扇门,嘴唇动了动,声音哑得不像话:
“祖地……到了。”
没人接话。
雷猛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从工具包里抽出一根铁钎,插进地上试探承重。洛璃悄悄把一颗丹药塞进袖口,指尖在玉瓶上敲了两下,像是在记什么数据。
我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的台阶开始发烫。门上的刀图腾微微颤动,其中一把的锁链发出轻响。我握住剑柄,指节发白。
“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缝里的光猛地一涨。
一股热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铁锈味。门板上的血壳开始剥落,露出底下一层新的刻痕——那不是刀纹,是拳印,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是有人用拳头一点点打出来的。
我的右小指突然抽痛了一下。
残碑熔炉里的青火安静了一瞬,随即又烧了起来。
洛璃忽然抬头:“门上有毒。”
“什么?”雷猛皱眉。
“丹毒。”她盯着门缝,“残留的逆脉毒素,和我在碎片上看到的一样。这门……被人动过手脚。”
我冷笑一声:“谁设的局,进去就知道了。”
散修甲站在原地没动,左手死死按着左臂烙印。那印记还在发烫,红得几乎要滴血。他看着门上的拳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们……真的没逃出来吗?”
“逃?”我回头看他,“你要是真想活,就不会回来了。”
他没说话。
我转身,双手握剑,源炁灌入剑身。无锋重剑嗡鸣一声,剑胚表面浮出细密裂纹,青光从缝里透出来。
“都站后点。”
雷猛一把拉住散修甲,往后退了五步。洛璃捏碎一颗清冥丹,烟雾绕身而起。
我抬剑,对准门缝。
源炁在体内奔涌,残碑熔炉嗡嗡作响,像是在催我快点。我吐出一口浊气,双腿扎稳,古武桩功运到极致。
剑落。
青光炸开,像一道闪电劈进门缝。轰的一声,整个血海震了一下。门上的九把刀同时颤动,锁链崩断一根。
门,开了条缝。
里面的风更大了,吹得我兽皮袍猎猎作响。缝隙深处,是一片血色阶梯,一级一级往下沉,看不见底。阶梯两侧的墙上,全是手印,有大的,有小的,有的还带着指甲划过的痕迹。
我的鞋底又开始震动。
这次不是来自地下。
是阶梯在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下面,一级一级,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