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往前推了三百丈,海面越来越红。我站在船头,手按在丹田位置。残碑熔炉里的青火微微晃动,开始吞周围散出来的冥气和灵力碎屑。这些碎东西一进熔炉,立刻被炼成一丝丝源炁,存进体内。
岛屿轮廓比刚才清楚多了。那地方浮在赤浪中间,像块烧糊的铁皮。洛璃走过来站在我左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在等信号。雷猛在右边检查工具包,手指一个个点过材料格子,动作很慢,生怕漏掉什么。
血髓珠突然烫了一下。
不是之前的温热,是真烧人。我一把掀开酒囊布口,珠子贴着掌心,热得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它还在跳,节奏和我心跳对不上。
“不对。”我说。
话刚出口,海面炸了。
三十多道黑影从水下冲出,全是穿黑袍的人,脸上盖着骨纹面具。他们落地不站稳,直接甩手,毒雾像布一样铺天盖地罩下来。这雾带腥味,沾到皮肤会麻,神识一扫就发晕。
我没再看岛。
左手拽住洛璃胳膊往回拉,右手拍向雷猛肩甲。两人反应快,跟着我往后跃。我们踩上飞舟侧翼平台时,主甲板已经被毒雾吞了。木板开始发黑,咔咔裂开。
“清毒!”我喊。
洛璃抬手就把一颗丹药扔出去。丹药炸开,黄红色火焰轰地升起来,把靠近的一片毒雾烧没了。火光里我看清那些教徒站位——四角压阵,前后错开,明显练过合击之术。
雷猛吼了一声,背后工具包自动展开。三百六十种材料飞出,在空中组合成控器阵图。他双手一合,巨锤虚影砸向海面三名教徒。锤还没落,那三人已经察觉,齐刷刷举刀挡。
砰!
刀断,人飞。
一个教徒撞上礁石,骨头都折了。另两个落水,没再冒头。
但我没松劲。这些人修为最高不过凝气后期,连个金丹都没有。真打杀不会派这种货色来围我们。他们是诱饵,想逼我们动手,耗我们力气。
又一波毒雾压过来。
这次是从空中飘的。七八个教徒踩着滑索从岛方向滑来,边飞边撒粉。洛璃又要扔丹,我拦住她。
“省着用。”我说,“后面还有大招。”
她点头,收回手。
我盯着那批空降的教徒,脚下慢慢挪步。残碑熔炉自己动了,吸进几缕飘过的冥气,青火猛地蹿高半寸。一股源炁顺着经脉往下走,灌进双腿。
就是现在。
我踏出一步,碎星步瞬间启动。身体如离弦箭冲出去,直扑最近的一个滑索教徒。那人见我上来,慌忙抽刀砍。刀未到,我已闪到他侧面,剑胚横扫。
铛!
刀飞了。
我借反震之力腾空,一脚踹在他胸口。他整个人从滑索上滚下去,砸进海里。
落地时我没停,转身又奔第二个。这人反应快,滑到一半就松手跳水。我不追,抬头看向剩下的滑索。
全空了。
他们不是逃,是故意撤。
果然,海面那群教徒开始后退。他们不乱跑,而是按队形一步步往两侧移,让出中间一条路。毒雾也慢慢散开,露出后方一块凸起的礁石。
一个高个子教徒站在上面。
他没戴面具,脸干得像枯树皮,眼睛发灰。右手拄着一把短冥刀,刀身刻满鬼脸。他看着我,嘴角往上扯了一下。
“陈无戈。”他开口,声音沙哑,“教主在岛上等你。”
我没应。
他继续说:“你杀了血刀门主的手下,抢了血兽王的核心,还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以为你在查真相?你只是在走我们画好的路。”
我还是没动。
但他话没说完:“令牌你有两块,还差七块。珠子你拿着,但它会把你烧死。三天之内,血脉枯竭,神魂自焚。想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登岛,见教主,献出一切。”
他说完,抬起左手,掌心朝天。
远处岛屿方向传来一阵波动。阴冷,沉重,像有东西在海底睁开了眼。飞舟残骸发出吱呀声,像是要散架。
我体内的残碑熔炉突然一颤。
青火自动燃烧,把刚才吸进来的冥气全炼了。一丝源炁涌上手臂,我握紧剑胚。
洛璃在我身后低声说:“他在诈你。”
雷猛接话:“这帮人太整齐,不像散兵。有人在后面控局。”
我点头。
这些人确实是在引我们过去。但他们犯了个错——以为我会信。
我把剑胚横在胸前,双脚分开站稳。残碑熔炉继续煨炼空气中的冥气,虽然少,但积少成多。我能感觉到源炁在涨,哪怕只是一点点。
“别追。”我传音给两人,“守阵。”
洛璃立刻取出一枚丹药捏在手里,眼神盯住前方。雷猛双臂一张,控器阵重新激活,锤影悬浮头顶,随时准备砸下。
我们三人背靠背站着,谁也没往前一步。
对面那个领头教徒见我们不动,脸色变了。他本以为我们会急着反驳,或者冲动冲上去。但我们不仅没动,反而摆出防守姿态。
他握刀的手紧了紧。
“你们不来?”他问。
我还是没说话。
他冷笑一声:“好得很。那就在这儿等着吧。等毒雾再来一轮,等海兽闻味过来,等你们撑不住的时候,自然会求着上岛。”
他说完,挥手。
所有教徒开始后撤。他们退回水中,像鱼一样潜行,速度极快。转眼间,海面只剩翻滚的赤浪和几具漂浮的尸体。
毒雾渐渐散尽。
阳光照不透云层,天还是暗的。飞舟主甲板塌了一半,剩下部分摇摇欲坠。我们站在侧翼平台上,脚底有些晃。
洛璃低头看袖子里的丹经:“他们留了话,但没动手,说明岛上还没准备好。”
雷猛盯着岛屿方向:“也可能是在等更多祭品。”
我摸了摸酒囊里的血髓珠。它还在烫,但热度比刚才低了些。这珠子有问题,不是简单的信物。它在和岛上的东西呼应,而且越近越明显。
“他们想让我们主动上去。”我说,“但我们偏不。”
“那怎么办?”雷猛问。
“等。”我说,“等他们再出招。等他们露出破绽。等熔炉把下一波冥气吃完。”
我闭上眼,感受体内源炁流动。残碑熔炉还在工作,青火稳定燃烧。刚才那一战虽然短,但吸进不少废料。这些都能用。
只要他们敢再来,我就敢打。
风刮起来了。
带着血腥味。
远处海面有动静,几个黑点在移动。不是教徒,是某种生物。游得很快,正朝这边靠近。
雷猛最先发现:“来了。”
我睁眼。
洛璃把最后一枚清毒丹握紧。
那些黑点越来越近。
是鲨鱼。
但不是普通的鲨鱼。它们眼睛发绿,背上长着肉瘤,游动时会滴血。每条都有三丈长,嘴张开能吞下整艘小船。
它们绕着飞舟残骸转圈,鼻子朝上嗅。
然后其中一条猛然撞向平台。
木板崩裂。
我一脚踢在它鼻尖,把它踹回去。它翻个身又扑上来,另外两条也跟着冲。
雷猛抡起铁锥砸中一条的头,那家伙晃了晃,居然没死。洛璃扔出丹火,烧了它背上的瘤,这才让它退开。
三条鲨鱼围着我们打转。
我知道它们为什么不怕死。
有人在控制它们。
岛上的波动又来了。
这一次更强。
我体内的熔炉猛地一抖,青火剧烈晃动。一股陌生的气息从岛上传来,像是某种召唤。
鲨鱼们同时张嘴,露出锯齿般的牙。
它们要集体扑了。
我握紧剑胚,双腿蓄力。
源炁已经存好。
就等它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