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囊里的血髓珠又烫了一下。
我手指一紧,把珠子攥在掌心。刚才那股热流不是错觉,也不是冥气入侵,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回应外界的信号。我抬头看窗外,天刚亮,集市的人群已经散了,街上只剩下几个扫地的杂役和收摊的小贩。
洛璃坐回桌边,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地图,“不能再拖了。”
雷猛靠墙站着,大锤拄在地上,指节还在发红,“等什么?现在就走!”
我没说话,把地图摊开压在桌上。这图是昨天从一个老药铺老板手里换来的,画得粗糙,但标出了血海周边的几处暗流区。我用指尖点了点中央那个漩涡的位置,“我们来过这里。石门、令牌、血兽王——这些都不是偶然。”
雷猛皱眉,“你是说有人专门设局引我们进来?”
“不止是引。”我说,“是算准了我们会来。血刀门主逃了,叛徒死了,幽冥教却一点没乱。他们不急着杀人,也不急着封路,反而放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血海有事。这是要逼人往里冲。”
洛璃接过话,“而且必须是特定的人。九阴血脉才能开矿眼,普通人进去只会被吸干。他们需要献祭者,也需要破局者。”
“所以黑衣人说正道封锁血海,是假的?”雷猛问。
“是障眼法。”我盯着地图上的线条,“如果真封了,那些失踪的修士就不会是在进去之后才死的。他们是自愿进的,或者被人骗进去的。”
屋里安静了一瞬。
雷猛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声音低了些,“那咱们怎么办?不打了?”
“打。”我抓起酒囊挂回腰间,“但不是现在就冲进去砍人。我们要查清楚他们的阵法怎么运转,谁在主持仪式,祭品从哪来,送到哪去。还有——”我顿了顿,“那块血髓灵矿到底在哪。”
洛璃翻开随身带的丹经残页,和地图叠在一起比对。她手指划过一片空白区域,“你看这里,地形闭合,靠近海底断层。灵气淤积,阴气不散。若要催生血髓灵矿,必选这种地方。”
“你是说矿不在祖地?”我问。
“祖地只是入口。”她说,“真正的矿脉在更深的地方。那里才是阵眼核心。只有持续投入九阴血脉,才能激活深层结构。否则光靠一块珠子、两块令牌,根本撑不起这么大个局。”
我盯着那片空白,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前的线索。
血兽王不是野兽,是“矿引兽”,靠吃人精血养大的活阵器。它守的宝库,也只是前哨站。真正的大头在下面,在水底,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
“所以幽冥教主不急。”我说,“他在等。等矿脉成熟,等仪式完成,等那一刻爆发。”
雷猛握紧锤柄,“那咱们先下手为强。摸进去,炸了它。”
“炸不了。”我摇头,“你不知道矿在哪,也不知道阵法节点在哪。贸然动手,只会触发反噬。就像上次血兽王死后,通道立刻封闭。这次要是炸错了地方,整片海域都可能塌。”
他咬牙,“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先探后动。”我说,“我们三人分工。洛璃负责配药,准备应对冥毒和蚀魂香;雷猛去打听最近有没有大宗人口失踪,尤其是体质特殊的人;我去确认令牌的事。”
“令牌不是只有两块?”洛璃问。
“我们手里的两块能开祖地门。”我看她,“但门上写的是‘持令者至,门启三息’。这不是欢迎词,是倒计时。三息之后关死,说明后面还有动作。如果只有两块,没必要刻这句话。”
她眼神一凝,“你是说……还有别的令牌在外?”
“很有可能。”我点头,“而且不止一伙人在动。幽冥教利用血刀门旧怨引我们入局,又借民间恐慌掩盖真实行动。他们不怕我们知道血海有问题,就怕我们看穿问题在哪。”
雷猛终于不再嚷了,背靠墙坐下,“所以不能硬来。”
“对。”我说,“我们要变成他们计划外的存在。不按他们的时间走,不按他们的路线进。等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洛璃收起地图,放进怀里,“我已经配好了新一批解毒丹,还加了清冥草和寒星粉,能抗住中度冥毒。飞舟也修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我去西岭查人口流向。”雷猛站起身,“那边有几个村子,前两天报过孩子失踪。”
“别单独行动。”我说,“每两个时辰传一次讯。遇到可疑人物,只盯不交手。”
他点头,“明白。”
我最后看了眼桌上的地图,把血髓珠塞回酒囊。珠子贴着腰侧,还能感觉到一丝温热。它在动,像是有心跳。
“走之前,我把熔炉调到了最大吸收状态。”我说,“只要再靠近血海,任何残留的剑意、灵力碎屑、甚至妖兽余韵,都能被我收进来。这一趟,我不光要查真相,还要变强。”
洛璃看了我一眼,“你打算用源炁强行突破?”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我说,“但如果他们逼我出手,我也不会留手。”
三人收拾停当,离开客栈。
飞舟停在镇外林间空地,通体漆黑,船头刻着一道裂痕——那是上次逃出祖地时撞的。雷猛跳上去检查机关,洛璃打开储物袋清点药材,我把剑胚取下来擦了擦刃口。
没有多余的对话。
我们都清楚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飞舟升空,穿过晨雾,朝着血海方向飞去。
天空越来越暗,云层压得低,海风带着腥味。越往前,空气里的阴气就越重。我坐在船头,手放在丹田位置。残碑熔炉里的青火微微晃动,开始自动吸收周围逸散的能量。
洛璃走过来递给我一瓶丹药,“含一颗,防万一。”
我接过,没吃,放进袖子里。
雷猛从后面喊:“前面有赤浪区!”
我站起来看向远处。海面已经开始泛红,波涛翻滚,像煮沸的血水。而在那片赤浪深处,隐约有一道模糊的岛影沉浮不定。
飞舟减速,悬停在边缘。
“就是这里。”我说。
洛璃指着那座岛,“地形和地图上那片空白完全吻合。没有标注,不代表不存在。”
雷猛握紧锤子,“要过去吗?”
我盯着那座岛,血髓珠突然又烫了一下。
这一次,热得像是要烧穿布袋。
我伸手按住酒囊,低声说:
“把飞舟再往前推三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