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示：备用电源启动延迟系人为拔除UpS接口所致，现场监控曾被远程注销。】
这行泛着冷光的字悬浮在视网膜上，比窗外初升的日头更刺眼。
林夏的手指在键盘边缘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发出枯燥的“笃笃”声。
这就是对方的底牌？
既然解决不了数据，就解决存储数据的物理容器。
够野蛮，但也说明对方急了。
她没有拨那个烂熟于心的报警电话。
现在警察进场，只会让对方有时间以“设备故障”为由清理现场，她要的是把水搅浑。
“陈导，别盯那个机房大门口了，那是给傻子看的。”林夏抓起手机，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沙哑颗粒感，“去调周边便利店、奶茶铺，还有那个停在路边的私家车行车记录仪。我要那种糊得像打了马赛克，但又能看清人影的画面。”
十五分钟后，一段甚至没有剪辑痕迹的原片被粗暴地甩上了“生存市集”的首页置顶。
画面晃动，带着劣质摄像头的噪点：凌晨三点四十分，两个穿着便装的男人鬼鬼祟祟地绕过花坛，钻进了配电间背后的盲区。
没有配乐，没有解说，只有右下角跳动的时间戳和一串冷冰冰的地理坐标。
这一招是把刀，捅破了最后那层窗户纸。
林夏捧着已经凉透的咖啡，看着阿哲那个分屏。
屏幕上的百度地图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那个平时自诩“永不眠”的高科技园区，此刻像是染了瘟疫，一家接一家企业的状态变成了灰色的“临时关闭”。
“这帮孙子，怕被围观。”阿哲骂了一句，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棍上下晃动。
他手指飞快，敲下了回车键。
“工牌打卡挑战”上线。
这不是活动，这是一场数字葬礼。
几千张褪色的工牌照片像雪片一样飞进后台，每一张都定位在那个园区。
有的工牌带子磨毛了，有的照片里的人还留着青涩的刘海。
地图上原本灰色的建筑，瞬间被密密麻麻的定位点覆盖，那是八千多个曾在这里挥洒青春、最后被像垃圾一样丢掉的灵魂。
“看这儿。”阿哲把屏幕转向林夏，指着那些留言，“‘原本以为只是离职，现在才知道是幸存。’这才是杀人诛心。”
舆论的火刚烧起来，法律的锁链就跟上了。
顾沉舟推门进来，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手里捏着几张打印纸，脸上带着某种名为“猎杀成功”的疲惫快意。
“三个保安，招了。说是上面让拔的，给了一万块封口费。”
他把那几张纸拍在桌上，像拍下某种判决书。
“我没给劳动局，直接给了证监会特派组。理由是‘上市公司核心资产面临物理销毁风险’。就在刚才，特派组的保全令下来了，直接冻结了对方It部门的所有权限。现在那帮人连个回车键都敲不动。”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松动了一些。
林夏刚想松口气，李曼那边的提示音却像急促的鼓点一样响个不停。
“别高兴太早，看看这个。”李曼转过笔记本屏幕。
“心理币”社区里涌进了一大批新号，Ip整整齐齐全是苏州那个园区。
他们在刷屏：“我们只是打工的”、“执行命令有错吗”、“别逼死我们”。
“这还是想打感情牌，搞‘底层互害’那一套。”李曼冷笑一声，眼角的鱼尾纹里藏着锋利。
她没有删帖，只是把那个“共情压力测试”推了出去。
哪怕是作为旁观者，林夏都觉得那个问题够狠——【如果你的孩子看到你正在销毁别人的救命证据，你会怎么解释？】
屏幕上的喧嚣肉眼可见地稀疏了下去。
十分钟后，李曼的私信栏亮了两下。
两张照片发了过来：那是两张揉得皱巴巴的纸质派工单，上面潦草地签着“即刻执行”四个字，落款正是那个法务总监。
“这是投名状。”李曼低声说。
就在这时，林夏眼前的系统界面突然爆闪出一团刺眼的红光，伴随着剧烈的震动感，仿佛要从视网膜上跳出来。
【警报：检测到高危数据传输。】
【源头：前东家法务总监私人笔电设备。】
【目标：开曼群岛某匿名服务器。】
【文件大小：1.2Gb。】
“狗急跳墙了。”林夏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1.2Gb，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文档，这是那个法务总监给自己留的保命符，或者是这一整个庞大骗局的底账。
对方很谨慎，用了三层跳板。
但在系统的视野里，那条传输路径清晰得像黑夜里的探照灯。
林夏没有切断网线。
那是蠢货才干的事。
她十指如飞，在那条必经之路上悄无声息地架设了一个伪装接口——一个看起来像极了暗网专用存证通道的“蜜罐”。
进度条缓慢爬升。70%，85%，99%。
对方以为文件安全出海了。
实际上，那1.2Gb的压缩包正静静地躺在林夏设定的本地隔离沙箱里。
与此同时，一份包含设备指纹、地理位置、甚至是摄像头抓拍到的法务总监那张惊慌失措的大脸的录屏文件，已经生成了不可篡改的哈希值。
林夏设置了一个72小时的倒计时。
文件名：《逃逸证据的逃逸路径》。
三天后，如果那个法务总监不主动去自首，这份文件就会自动发送给全球两百家媒体和检方邮箱。
这就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比直接报警更让人绝望。
做完这一切，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
林夏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习惯性地点开了“生存市集”的后台管理界面，准备最后检查一遍今日的数据流。
手指滑过电子签章系统的日志栏时，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