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行绿得有些诡异的“已生效”字样，像是在嘲笑整个系统的防火墙。
仲裁支持函，也就是所谓的“公司谅解书”，明明昨晚已经被法务部驳回，理由是“缺乏依据”，怎么这会儿突然通过了？
林夏把光标移到那个电子签章上，双击，查看证书链。
签名人：王志刚。
她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王志刚是前东家人力资源部的老主管，三个月前就因为背不起裁员KpI抑郁离职了。
死人没法说话，离职的人也没法喊冤，这帮人是拿老王那还没注销的数字证书在当公章用。
“吃相真难看。”
她没有点击拦截。
拦截了，这就只是个系统bUG；放出去了，这就是把柄。
十分钟后，这三份被打上了“来源：已离职员工数字证书（异常激活）”水印的文件，悄无声息地流进了“百人见证计划”的家属群。
那里聚集着最早一批想要讨说法的被裁员工家属。
原本死气沉沉的群瞬间炸了锅。
有人认出了那是个早就失效的签字，有人开始翻找自家那份不明不白的离职协议。
火星子一旦落在干草堆上，也就不用人再去吹气了。
旁边的阿哲把键盘敲得像是在弹《野蜂飞舞》。
“既然他们喜欢找替死鬼，那我就帮他们画个像。”阿哲把刚写好的小程序甩上了公屏——《职场替罪羊概率报告》。
这玩意儿损得很。
只要输入企业名字，爬虫就会抓取公开的裁判文书网数据、离职率和高管变更记录。
大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98分”。
前东家光荣登顶。
“恭喜啊，背锅指数全网第一。”阿哲吹了声口哨，“网友给起了个名，叫‘甩锅大厂’。”
与此同时，办公室角落挂着的电视机里，正好切到了央视财经频道的直播画面。
顾沉舟坐在聚光灯下，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让他看起来像个外科医生，手里拿的也不是手术刀，而是一份审计建议书。
“主持人，这不是管理疏忽。”顾沉舟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冷静得让人发寒，“在内网，这笔钱被否决了；但在外签合同上，它又是通过的。这种‘双轨制签批’，学名叫诈骗。”
他顿了顿，对着镜头举起那张纸：“当公章可以被无限复制，责任就永远找不到主人。既然找不到主人，那就只能请国资委来找了。”
画面下方滚动的快讯栏里，几家央企暂停与其合作的消息紧跟着刷了出来。
这一刀，扎在了前东家的大动脉上。
林夏收回视线，看向李曼。
李曼正戴着耳机，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哄睡一个受惊的孩子。
“别怕，你的声音会经过变频处理，没人听得出是你。”李曼轻声对着麦克风说，“对，那个实习生账号注销是对的。只要视频在，你就安全。”
屏幕另一端，传输过来一段晃动的手机录屏。
那个自称法务实习生的年轻人，手都在抖，演示了他是如何被主管逼着打开后台，把那些明明是被迫离职的员工档案，一个个改成“自愿辞职”。
证据链闭环了。
就在这时，系统界面再次弹出一个不起眼的灰色提示框。
【监测到目标动态：前东家公关总监正在访问私有云盘。】
【操作行为：批量下载。】
【内容分析：家庭旅游合影、子女国际学校入学通知书、房产证扫描件。】
这老狐狸嗅觉倒是灵敏，知道大厦将倾，开始收拾细软准备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想跑？
林夏眯起眼，调出了之前这人为了搞垮她而整理的那份《黑料搜集汇报》。
在那份汇报的第12页，赫然写着：“林夏母亲患有高血压，每周三上午去市三院拿药，建议安排人员在该路段制造‘偶遇’，施加心理压力。”
想动家人？
林夏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悬停了一秒。
她把这一页单独截取下来，在旁边加了一行醒目的红字批注：“这就叫专业素养：连对手母亲的买药路线都算计在内。”
发送对象：该公关总监所在的高档小区业主群、孩子所在的国际学校家长邮件列表。
既然你喜欢搞情报工作，那就让你的邻居和原本体面的社交圈看看，平时那个衣冠楚楚的精英邻居，背地里究竟是个什么阴沟里的老鼠。
邮件发出去不到五分钟。
系统显示，那个正在下载家庭照片的云盘账号突然显示“已注销”。
看来是收到风声，吓得连夜销号保平安了。
但这并没有让林夏感到轻松。
这场仗打到现在，所有的反击都太顺了，顺得有些不真实。
对方像是在被动挨打，完全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这不符合那个资本怪物的体量。
屏幕上的光标闪烁，系统界面突然毫无征兆地抖动了一下，一行加粗的红色代码像血一样渗了出来。
【警报：检测到超高权限指令介入底层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