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根本不理会城内的混乱,直接下令猛攻防守空虚的城门!城内残存的一点守军和互相提防的吴、郑两家,根本无法组织有效抵抗。不到半日,邓县易主。
蓝玉入城后,立刻以“平定叛乱,安抚地方”为名,将吴、郑两家参与械斗的主要成员,无论孰是孰非,尽数以“煽动民变、对抗天兵”的罪名,全部抓捕,当众处决!家产抄没,充作军资。
他用最血腥的方式,一次性清除了邓县本地的抵抗势力,同时也在荆北各地豪强心中,种下了对北明深深的恐惧——顺我者未必昌,逆我者必然亡!
拿下邓县后,蓝玉马不停蹄,兵锋西指,威胁 山都;同时派偏师南下,骚扰 宜城 外围,做出窥伺 襄阳 的态势。
整个荆北,风声鹤唳!
消息传到坐镇江都、正全力消化江淮东部成果的李靖耳中,终于让他无法再保持完全的平静。
“蓝玉…朱棣麾下的一条恶犬!”李靖看着舆图上荆北那片迅速被标注上“明”字阴影的区域,眉头紧锁,“其手段酷烈,行事毫无顾忌,比之王贲,更难对付!”
他之前判断朱棣在荆北只是小打小闹,骚扰牵制,没想到蓝玉竟如此疯狂而高效,在短短时间内,就将势力扩张到如此地步,严重威胁到了他荆襄统治区的北翼安全,甚至隐隐有切断南阳与江陵联系的态势!
“药师,是否需从东线抽调部分兵力,回援荆北?至少要加强 襄阳、樊城 的防御?”李绩建议道。
李靖沉吟良久,缓缓摇头:“东线初定,广陵、江都需重兵镇守,以防海寇及南方残敌。此时分兵,若被朱棣或王贲窥得虚实,恐生变故。”
他走到巨幅舆图前,目光在荆北与江淮之间来回移动。
“蓝玉虽狂,然其根基浅薄,所倚仗者,不过是我军主力东顾,无暇西顾之机,以及当地豪帅首鼠两端之心。其手段酷烈,必不能持久,荆北民心,终非其所能得。”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传令 襄阳 守将 冯立,收缩外围兵力,固守襄阳、樊城坚城!多储粮草,深沟高垒,任蓝玉在外如何挑衅,绝不出战!”
“同时,以我的名义,发布檄文,通告荆北各地!揭露蓝玉屠戮邓县士族之暴行,言明我大唐绝不放弃荆北之地,待东线稳定,必派大军西进,剿灭此獠,为枉死者复仇!”
李靖的策略很明确:暂避锋芒,固守要点,争取民心,等待时机。他要用时间和空间,来化解蓝玉这波凶猛的攻势。同时,他也开始认真考虑,是否需要加快与西线王翦的某种“默契”,以便能尽快从东线腾出手来,解决荆北这个心腹之患。
而在弋阳城,朱棣看着蓝玉送回的捷报和缴获清单,尤其是邓县士族的“贡献”,乐得合不拢嘴。
“好!好个蓝玉!杀人立威,夺地取财,干得漂亮!告诉蓝玉,放手去干!荆北之地,能占多少占多少!缺什么,咱给他送什么!”
姚广孝却提醒道:“陛下,蓝将军手段酷烈,虽见效快,然恐非长久之计,易失荆北民心,亦会引得李靖全力反扑。还需令其稍加收敛,以安抚、拉拢为主,方是扎根之道。”
朱棣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衍你就是太小心!乱世用重典!先把地盘抢到手再说!等咱站稳脚跟,还怕收拾不了几个心怀异志的士族?李靖?他现在被咱牵着鼻子走,东边要吃,西边要守,看他能撑到几时!”
他仿佛已经看到,北明的旗帜插满荆北,与江淮、中原连成一片的壮阔景象。
霍去病在北方受挫,李靖在东西两线疲于奔命,而朱棣的北明,却在这混乱的夹缝中,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顽强地拓展着生存的空间。荆北的暗流,因蓝玉的疯狂,已然开始汇聚,即将形成新的滔天巨浪。
江都的暖风吹拂着长江水汽,却吹不散李靖眉宇间日渐凝聚的凝重。案头堆积的,除了江淮东部各州县归附、清丈、募兵的文书,更多的是来自荆北的告急与求援——蓝玉的疯狂扩张,像一根越来越紧的绞索,勒在了大唐荆襄统治区的咽喉上。
“襄阳冯立再次急报,蓝玉遣其部将张玉,已占据 山都,并南下劫掠 中庐,兵锋距襄阳已不足百里!荆北各地豪帅,慑于蓝玉淫威,或降或逃,或首鼠两端,情势岌岌可危!”李绩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李靖沉默地看着舆图,荆北那片区域,已被蓝色的标记侵蚀得斑驳不堪。他之前的策略——固守要点、争取民心、等待时机——在蓝玉这种不讲道理、只求实效的疯狂进攻下,显得有些一厢情愿。民心?蓝玉用刀子和金子说话,比什么檄文都有效。等待?再等下去,恐怕襄阳都要易主了!
他不能再容忍西线后方出现如此巨大的隐患。东线的扩张固然重要,但若根基动摇,一切皆是空中楼阁。
“蓝玉…朱棣…”李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光骤现,“既然你非要逼我,那便怪不得我了。”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局限于荆北或是江淮,而是投向了舆图的更西方,那片被厚重山峦包裹,标注着“武关”字样的险要之地!
“传令!”李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久违的杀伐决断,“江陵主力,即刻结束休整,由 李道宗 统率,兵发 南阳!做出强攻姿态,吸引王翦注意力!”
“命令 柴绍,率水师一部,溯汉水而上,威胁 筑阳、阴县,做出策应荆北、牵制秦军之态!”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武关的位置上,语气冰冷:“同时,以八百里加急,传令 段志玄!着他率 玄甲军 两万,并精锐步卒三万,自 上洛 秘密东进,不惜一切代价,给本总管拿下 武关!”
武关!连接关中与南阳盆地的咽喉,秦国东南门户!拿下武关,便可长驱直入,威胁秦国腹地 蓝田,甚至震动 咸阳!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冒险的计划!这意味着,李靖要在东线尚未完全稳固、西线面临王翦主力压力的情况下,再开辟一条直接攻击秦国核心的战线!
李绩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药师!三线用兵?东线要维稳,西线要佯攻,如今又要强攻武关?我军兵力虽众,然如此摊薄,若有一处失利,恐全局动摇啊!”
“正因为王翦也料不到我敢三线用兵!”李靖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王翦老成,其注意力必被李道宗在南阳的佯攻所吸引,以为我意在解荆北之围,或图谋南阳!他绝想不到,我真正的杀招,是直插其心腹的武关!”
他走到窗前,望着北方,仿佛能看到那座雄关的轮廓。
“霍去病新败,河北汉军短期内无力南下。王贲困守庐州,苟延残喘。此刻,正是秦国最为虚弱,也最为麻痹之时!我攻武关,若成,则可逼王翦回师,不仅可解荆北之围,更可一举扭转西线态势,将战火引向秦地!若不成… …”
李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也能最大程度牵制王翦主力,为李道宗在南阳、为冯立在襄阳,创造战机!无论如何,都比坐视蓝玉在荆北坐大,不断放血要强!”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王翦的判断,赌的是段志玄的攻坚能力,赌的是大唐军队的多线作战能力!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庞大的唐军战争机器,再次发出了狰狞的轰鸣。李道宗在南阳方向大张旗鼓,摆出决战的架势;柴绍的水师开始逆流而上;而最为关键的杀招——段志玄率领的五万精锐,则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向上洛地区集结,矛头直指那座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武关!
……
武关,坐落于秦岭峡谷之中,丹水之畔。关城依山傍水,地势险绝,城墙高厚,乃秦国立国以来便苦心经营的东南屏障。守将乃是秦国宿将 章邯,以善守着称。
章邯确实收到了唐军在南阳异动的情报,他也加强了武关的戒备。但他和王翦的判断一致,认为李靖的主要意图,在于荆北和南阳方向,最多是牵制而已。他绝不相信,李靖在面临东线、荆北两处压力的情况下,还敢分兵来啃武关这块硬骨头!
然而,他错了。
当段志玄的五万唐军精锐,如同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在武关东面的峡谷出口,并迅速展开攻城阵势时,章邯站在关楼上,看着下方那密密麻麻、装备精良的唐军,尤其是那数千身披玄甲、煞气冲天的骑兵,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李靖… …疯了不成?!”章邯又惊又怒,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绝非佯攻!
“全军戒备!死守关隘!立刻向咸阳、向上将军求援!”章邯嘶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