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申时·绝地反击】
“提督!郑大人那边顶不住了!”陈柏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司徒清羽看着远处海上君王号那恐怖的火力覆盖,又看看己方已然后撤、伤痕累累的主力舰队,眼神渐渐沉了下去,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传令:海鹰、海燕,全速前进,目标——荷兰旗舰海上君王号!”
“提督!万万不可!”陈柏急忙阻拦,“那可是74门炮的重型战列舰,咱们两艘战舰加起来才32门炮,上去就是以卵击石啊!”
“执行命令!”司徒清羽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海鹰号与海燕号立刻脱离本队,蒸汽机火力全开加压到极限,烟囱里冒出的黑烟浓得像整艘船都在熊熊燃烧。两舰舍弃战场其他敌舰,无视侧翼飞来的拦截炮火,如两把锋利的尖刀,直直朝着荷兰旗舰猛冲过去,目标明确,一往无前。
范·德·维尔德在舰桥上注意到了这两艘不怕死的小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有趣的东方人,居然想跟我玩接舷战?那就成全他们!传令右舷炮位,锁定目标,两百码内再全力开火!”
海面上,两舰距离海上君王号越来越近。
三百码,两百五十码,两百码——
“开火!”荷兰副官高声传令。
海上君王号右舷三十六门炮同时喷吐火舌,密集的炮弹朝着海鹰号与海燕号席卷而去。可这一次,海鹰号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直直朝着弹雨冲去。
司徒清羽挺立在舰桥之上,任凭海风裹挟着硝烟吹打在脸上,看着扑面而来的炮弹,身姿挺拔如松,一动不动。
直到炮弹即将击中船身的最后一瞬,他才猛地扬声下令:“左满舵!全速冲刺!”
海鹰号凭着极致的操控,划出一个几乎违背常理的惊险弧线,绝大多数炮弹都擦着船尾呼啸而过。即便如此,仍有四发炮弹精准命中——船尾楼直接被炸塌,一门副炮当场损毁,六名来不及躲避的水手瞬间殒命,鲜血溅满了甲板。
“伤势无碍,继续前进!”司徒清羽抹去脸上溅到的血渍,吼声震彻舰桥。
距离再次拉近,一百码——这个距离里,火炮瞄准的难度极大,已然无法形成有效的精准打击。
“接舷战准备!”司徒清羽拔出腰间佩刀,刀柄上镶嵌的南疆玉石在硝烟中泛着冷光,那是王宴之去年赠予他的随身之物,“陆战队全体集合,咬刀登船,今日必拿下此舰!”
两艘战舰狠狠撞上海上君王号的船舷,剧烈的撞击让甲板上的人都踉跄不稳。早已备好的钩索齐刷刷抛向荷兰旗舰,大齐水师陆战队的士兵们咬着佩刀,抓着绳索奋力向上攀爬,丝毫不在意甲板上射来的密集火枪子弹。
几名士兵刚攀到一半,就被火枪击中,惨叫着坠入冰冷的大海。可后面的人没有丝毫退缩,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地朝着敌舰甲板攀爬而去。
荷兰海军陆战队早已在甲板列阵以待,火枪一轮齐射,冲在最前面的大齐士兵纷纷坠落,可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成功登上了甲板。
平静的海面之上,两艘战舰的甲板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火枪的轰鸣声、刀斧的劈砍声、士兵的怒吼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响彻海面。
荷兰士兵人高马大,单兵战力强悍,可大齐的陆战队是女帝清漓依照现代陆军操典精心训练的精锐,配合默契,战术灵活,很快就在甲板上站稳了脚跟,与敌人厮杀在一起。
司徒清羽亲自带队冲锋,手中佩刀寒光闪烁,一刀便劈翻了迎面而来的荷兰军官,紧接着又一脚踹飞扑上来的水手,一路势如破竹,径直朝着舰桥冲去——那里,范·德·维尔德正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大齐将军,你很勇敢,但也很愚蠢。”范·德·维尔德操着生硬的汉语,手中西洋剑直指司徒清羽,语气满是不屑。
“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司徒清羽提刀上前,丝毫没有废话。
狭窄的舰桥之上,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范·德·维尔德手中的西洋剑轻灵迅疾,招招直取要害;司徒清羽的佩刀厚重凌厉,刀风呼啸,攻守兼备。
金属碰撞的脆响刺耳至极,火星在两人之间四溅,短短十回合过去,竟是难分胜负。
此时甲板上的战局已然逆转,越来越多大齐士兵登上海上君王号,荷兰士兵腹背受敌,已然开始节节败退,阵线不断收缩。
范·德·维尔德见状心中一急,招式愈发凌厉,西洋剑陡然提速,直刺司徒清羽咽喉,招招狠辣。
司徒清羽侧身险之又险地躲过,手中佩刀顺势一转,狠狠砍向对方握剑的手腕。范·德·维尔德慌忙弃剑后撤,慌乱之中脚下不稳,后背狠狠撞在舰桥栏杆之上,本就不算牢固的栏杆瞬间断裂。
两人重心一失,双双坠入冰冷刺骨的大海之中。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两人包裹,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钻进四肢百骸。
司徒清羽在落水的前一秒深吸了一大口气,坠入海中后奋力挣扎,拼命向上浮起。
他在混乱中瞥见不远处的范·德·维尔德,对方那身华丽的将军制服吸饱了海水,沉重得像一块铅块,死死拖着他往下沉,纵使他拼命挣扎,也难以挣脱。
司徒清羽奋力游了过去,一把死死攥住范·德·维尔德的衣领,不是要救他,而是猛地将他的头狠狠按进了海水里。
范·德·维尔德在水中疯狂挣扎,双手胡乱挥舞,可他本就负伤,又被海水浸泡得浑身无力,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到最后彻底没了动静,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司徒清羽松开手,看着那具尸体缓缓沉入深海,这才缓缓抬头望向海面。
海面上的战斗还在继续,海上君王号已然挂起了白旗——舰长范·德·维尔德坠海身亡,副官见大势已去,只能选择投降。
其余的荷兰战舰见旗舰投降,军心涣散,纷纷调转船头开始后撤;一旁的西班牙战舰与私掠船更是见风使舵,一哄而散,转眼就没了踪影。
大齐水师,赢了。
可胜利的喜悦还未涌上心头,司徒清羽便感觉浑身力气在飞速流逝。
左肩在方才的缠斗中被西洋剑刺穿,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传来钻心的剧痛;落水时的撞击,更是让他的肋骨传来阵阵钝痛,想来已是断裂。
他拼命朝着最近的一艘战舰游去,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意识也渐渐开始涣散。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阿卓的身影,就站在南疆那片熟悉的荔枝林里,笑得眉眼弯弯,正朝着他轻轻招手。
“阿卓……”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地唤出这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随后便双眼一闭,彻底沉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海鹰号的甲板上,陈柏看到司徒清羽与敌人一同坠海,瞬间红了眼,疯了一样扑到船边,声嘶力竭地嘶吼:“提督!提督落水了!快!快救人!”
数艘小艇立刻被紧急放下,船上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跳进冰冷的海水里,四处搜寻司徒清羽的身影,海面之上瞬间乱作一团。
夕阳缓缓西下,将整片海面染成了耀眼的血色。远处,荷兰的残舰早已消失在天际;近处,大齐水师的战舰虽伤痕累累,千疮百孔,可舰船上的大旗依旧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只是,那个带领着众人赢得这场大胜的男人——司徒清羽,却在这片他守护的海域里,彻底消失了踪影,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