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盖过了废墟中所有的哭喊与火焰的爆裂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被背叛的愤怒,以及足以让神魂冻结的疯狂杀意。
懒人武馆曾经的守护者,那头实力深不可测的千年白猿,从半塌的居所废墟中挣扎而出。
它那小山般的身躯上,布满了被乱石划出的狰狞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流淌。但这些皮肉之伤远不及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地脉被强行撕裂、抽取,对与之一体共生的它而言,不啻于凌迟之刑。
剧痛,让白猿彻底失去了理智。
它找不到痛苦的真正根源(鹰愁峰上那三根该死的钉子),于是,它将滔天的怒火,倾泻在了目之所及的一切活物与死物之上。
“轰!”
一栋尚在燃烧的阁楼,被它一拳砸中,瞬间化作漫天飞舞的碎木与火星。
“快!隐蔽!!”
原镇武司驻地附近,穆红袖正指挥着手下抢救档案,突然感到一股恐怖绝伦的威压扑面而来。她猛然抬头,看到那头在废墟中肆虐的狂暴巨兽,一张俏脸瞬间煞白如纸。
她几乎是尖叫着下令:“放弃所有物资!全员隐蔽!这是天人境的威压,不可力敌!重复,不可力敌!”
“记录,”原万商钱庄的废墟旁,苏清蝉在精锐护卫的簇拥下,同样看到了白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头畜生的来历和恐怖,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冷静地对身旁的侍女下令,“记录它的所有行为特征,评估其破坏力等级。通知所有人,将此兽列为最高等级的变量,优先级高于一切!”
废墟的一角,几个衣衫褴褛的武者,正为半袋发霉的粮食而拔刀相向。
“这米是我先看到的!”
“放屁!去你娘的!”
他们还没争出个所以然,白猿庞大的身躯恰好从旁边街道上狂奔而过,掀起的罡风如同一只无形巨手,将他们几个像破麻袋一样卷起,狠狠拍在远处的断壁上,瞬间没了声息。
在绝对的天灾面前,人类的贪婪与争斗,显得如此渺小且可笑。
一处被阵法保护得完好无损的庭院内,七皇子赵寂正通过一枚由水晶打磨的特制望远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白猿的行动。
他身旁那名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太监,缓缓睁开眼,声音尖细地低语道:“殿下,此獠实力,怕是已臻天人之境,如今狂性大发,安乐镇内……无人可挡。”
“是吗?”赵寂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一出好戏,连着添了两个主角儿。这安乐镇,可比京城有趣多了。”
白猿的无差别攻击,如同巨犁翻地,将许多藏在废墟下的幸存者“犁”了出来,造成了更惨重的二次伤亡,但吊诡的是,也让一些被死死困住的人意外获救。
暗处,刚刚包扎好伤口的蚩幽冷眼旁观。他看到白猿的疯狂,非但不惧,反而感到一阵兴奋。
“好畜生!闹吧,闹得越大越好!”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正好,让这头畜生去消耗所有正道的力量,本长老坐收渔利便可。”
狂怒中的白猿,在盲目地摧毁了小半个城区后,终于注意到了一个极其碍眼的“异物”。
在这片被夷为平地、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上,只有一个地方,完好无损。
不仅完好无损,甚至还散发着一股让它极其不舒服的、与被撕裂的地脉同根同源的纯净金光。
那正是顾休所在的“圣域”。
在白猿那已然混乱的感知中,这个散发着地脉能量的“金蛋壳”,立刻成了它痛苦来源的最大嫌疑犯!
是它!就是这个东西在吸我的力量!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这一次,目标无比明确。
白猿巨大的身躯猛然转向“圣域”的方向,粗壮的四肢重重踏在地面,发出擂鼓般的闷响。它如同一座高速移动的黑色山峰,带着踏碎一切、碾压一切的无匹气势,朝着那片唯一的宁静之地,发起了决死冲锋。
“圣域”之内,石敢当看着那头朝着自己直冲过来的巨兽,感受着那股仿佛要将天地都一并毁灭的凶煞之气,吓得两腿发软,牙齿都在打颤。
他结结巴巴地扭头望向躺椅上的顾休,声音里带着哭腔:“师……师父,这……这大家伙,也是……也是考验的一部分吗?”
顾休脸上那份“得救了”的庆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人打扰了午睡、掀了被窝、还拆了房子的深深的、极致的烦躁。
他终于悲哀地意识到,有时候,最安全的地方,反而会成为最显眼的目标。
鹰愁峰顶,沐浴在血色能量中的苍九旻,也感知到了下方那股强大的、属于天人境的妖气。
他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连眼睛都未曾睁开。
“一头被地脉豢养的畜生罢了,正好,它的精气,也能成为我通天大道上的资粮。”
废墟之上,白猿与“圣域”的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一场惊天动地的冲撞,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