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牙抬起手，狼群立刻停下脚步。前方树林里有东西在动，不是风，是人在走动的声音。他翻身下马，手指按在地面，能感觉到轻微震动。三个人，藏在腐叶下面，身上盖着符纸，气息被遮住了。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狼骑，抬手做了个手势。六名战士立刻散开，呈扇形包抄过去。疾风狼伏低身子，鼻翼张开，嗅着空气里的味道。它们没有叫，这是训练过的信号——目标就在下面。
苍牙抽出骨笛，轻轻吹了一声。声音很短，像鸟叫。下一瞬，几头狼同时扑上，爪子撕开腐叶层。泥土翻起，三个人从地下滚出来，手里拿着短刃，脸上画着黑纹。
战斗很快结束。两个当场被狼骑砍倒，第三个想跑，被一头狼咬住腿拖回。那人挣扎着掏出一块布包着的东西，刚要往嘴里塞，苍牙一脚踢开他的手。布包落地，打开了一角，露出里面沾血的粉末。
“是冥渊的毒引。”一名狼骑认了出来，“吃了能自爆，拉人陪葬。”
苍牙蹲下，用骨笛挑开那人的衣领。脖子上有黑色脉络，已经蔓延到下巴。这人活不过半炷香。
他站起身，挥手让人把尸体拖远些处理。刚转头，眼角扫到不远处一具倒伏的尸体。那人穿着普通猎户的衣服，但腰间挂着一枚月牙形的牌子，半埋在土里。
他走过去，拔出牌子。月牙是用某种兽骨磨成的，表面刻着狼族古老的图腾。牌身冰凉，沾着干涸的血迹。他用拇指擦了擦，发现背面有一道细缝，像是被人强行掰开过。
“这不是我们的人。”他说，“也不是浮岳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汐瑶从林子里走出来，脸色还有些发白。刚才地底传来的震动让她心口闷疼，她靠在一棵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跟上来。
“你感觉到了？”她问。
苍牙点头。“不只是震动，是有人在下面敲东西，像在打信号。”
汐瑶走近，看着那块骨牌。“我能试试净化它吗？”
“你刚才已经耗了不少力气。”
“但我还能用潮汐之力。只要不深入地脉就行。”
苍牙没再拦。他知道人鱼族的能力特殊，尤其是对古老遗物的感应比常人强。他把骨牌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示意其他人退后五步。
汐瑶站在石台前，双手合拢，掌心慢慢涌出一层水光。那水不往下流，而是贴在她皮肤上，像一层薄膜。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放上去。
刚碰触的一瞬间，她的手指猛地一抖。眼睛睁大，呼吸停了一下。
“怎么了？”
“里面有东西……”她声音有点颤，“像是一双眼睛，在看我。”
苍牙一步跨到她身边，伸手要拿开骨牌。汐瑶却抬手拦住他。
“别动。我能撑住。”
她咬住下唇，继续注入力量。水面逐渐变深，从透明转为淡蓝，像涨潮时的浅湾。骨牌开始震动，发出细微的响声。那些血迹一点点褪去，化作黑烟从边缘溢出。
突然，牌面裂开一道缝。一道微弱的银光从里面透出来。
汐瑶收回手，喘着气往后退了一步。她的指尖泛白，像是被冻伤了。
“好了。”她说，“它干净了。”
苍牙拿起骨牌，翻过来。正面的图腾还在，但背面那道裂缝里，浮现出新的纹路。线条蜿蜒，像是地图，又像是某种仪式路径。其中一段连着一片海域轮廓，另一端指向密林深处。
“这是归墟？”他指着那片波浪形的标记。
汐瑶点头。“是我家乡的方向。可这条线……断在这里，没有终点。”
苍牙盯着那条断裂的线，眉头皱紧。他把骨牌放在石台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然后他退后两步，手按在骨笛上，随时准备应对异变。
没人说话。林子里安静得能听见树叶落地的声音。
过了几息，骨牌突然发烫。表面的纹路开始发光，亮度越来越强。汐瑶往前走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
“别靠近！”苍牙喝了一声。
但她已经停下。那光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凝聚。一瞬间，一道银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穿过树冠，直射云层。整片密林都被照亮，连远处的山脊都映出了影子。
光柱落下的地方，树木自动分开，地面裂开一条笔直的缝隙。缝隙尽头，隐约有个影子盘坐在空中。身形模糊，看不清脸，但能看出穿着长袍，肩上有残月形状的饰物。
汐瑶死死盯着那个影子。她记得这个样子。小时候她在归墟神殿见过一幅壁画，上面画的就是这个人。祭司说那是初代月神，千年前封印冥渊的存在。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声咆哮从光柱深处炸响。
“把那东西毁了！”
声音不是从耳边传来，是直接撞进脑子里。苍牙耳朵流血，单膝跪地。几名狼骑倒在地上，抱着头翻滚。只有汐瑶还站着，但她全身发抖，嘴唇发紫。
那声音带着怒意，也带着恐惧。仿佛那道影子不是被供奉的对象，而是被追杀的目标。
光柱持续了不到十息就消失了。骨牌落在石台上，变得漆黑，像是被烧过。那道裂缝重新闭合，地图也不见了。
苍牙爬起来，抹掉耳畔的血。他抓起骨牌，握在手里。温度已经降下来，但还能感觉到一丝余震，像心跳。
“它指的路还在。”他说。
汐瑶点点头，走到他身边。“我们必须去。”
“你知道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必须去看。”
苍牙看了她一眼，把骨牌收进怀里。他转身走向疾风狼，翻身上背。
“列阵。”他下令，“清剿继续。所有尸体都要翻一遍，找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狼骑迅速行动。他们不再分散，而是以五人为一组，逐片区域推进。每挖出一具尸体，都会检查随身物品。有两个人身上也发现了类似的符纸，但没有其他骨牌。
半小时后，一名狼骑喊了一声。
苍牙赶过去。那具尸体穿的是浮岳猎户的衣服，胸口插着一把短刀，刀柄上缠着灰绳。他把尸体翻过来，掀开衣服。胸前有一块烙印，形状和骨牌上的图腾一样。
“他是信使。”汐瑶说，“不是本地人。”
“有人把他带进来，杀了灭口。”
“可为什么留下烙印？”
苍牙没回答。他盯着那个烙印，边缘有些模糊，像是新近烙上的。说明这人在死前不久才被标记。
他站起来，望向光柱消失的方向。那里林木稀疏，地面倾斜向下，像是通往某个坑谷。
“走那边。”他说。
狼骑集结，准备出发。汐瑶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石台。那块骨牌虽然被收走了，但石面上还留着一圈淡淡的银痕，像水渍干涸后的印记。
她抬脚踩上去。鞋底刚接触石头，那痕迹突然亮了一下。
她低头。
银光顺着她的鞋底往上爬，沿着裤脚，一直延伸到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