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在汐瑶的膝盖处停下,像被什么挡住了一样。她低头看着那圈亮痕,手指刚要碰上去,叶璃的声音从林外传来。
“别动。”
叶璃从树影里走出来,身后跟着谢无妄。她的脚步很稳,但呼吸略重,显然赶得很急。赤金瞳孔扫过地面,落在苍牙手中的骨牌上。
“这东西引来的光柱,指向哪里?”
苍牙没说话,把骨牌递过去。叶璃接过,掌心刚贴上表面,胸口就是一热。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转动,一股灼烧感顺着经脉往上冲。她咬牙压住反噬,闭眼感应。
五域波动在她脑中铺开,密林中心出现一个黑点。那里没有生命气息,也没有能量流动,像是被挖空的世界。
“那边。”她睁眼,指向光柱消失的方向,“有东西在吞一切。”
谢无妄走到她身侧,雷纹石左眼微闪。他抬手,雷息在掌心凝聚成一点紫光,顺着叶璃指的方向缓缓延伸。光线在半途扭曲,像被风吹弯的火苗。
“乱流。”他说,“踏进去的人,回不来。”
三人不再多言,沿着光柱路径前行。苍牙走在最前,疾风狼低伏着头,鼻翼不断抽动。每走十步,他就停下来,在地上划一道短痕。这是狼族标记危险区域的方式。
越往深处,空气越沉。地面开始出现细裂,裂缝中飘出黑雾。雾气不散,贴着地面向四周蔓延。叶璃的靴底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嘶响,像是雪落在热铁上。
“这些不是冥渊的雾。”她说,“是空间被撕开后漏出来的东西。”
谢无妄点头。“有人在这里建了阵法,强行打通两界。”
前方林木突然稀疏,露出一片圆形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座石台,形状不规则,边缘布满刻痕。那些刻痕泛着暗红光,像是干涸的血迹重新活了过来。
石台周围的空间在抖动,如同水面上的倒影被人搅乱。站得稍近一些,就能感觉到皮肤发麻,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
“传送阵。”叶璃盯着石台,“但不是普通的那种。”
她抬起手,狐火从指尖燃起。幽蓝火焰映照下,石台上的刻痕开始变化。原本杂乱的线条逐渐连成环形,中间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只眼睛,又像是一道门。
谢无妄抬锤,紫电缠绕锤身。他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将雷息沉入地面,感受阵法的节奏。每一次脉动,都和他体内的雷鸣之术产生微弱共鸣。
“它在呼吸。”他说,“像个活物。”
苍牙站在两人身后,握紧了骨笛。他没有靠近石台,但能感觉到那股压迫感。骨牌在他怀里发烫,裂缝中的余光还在闪烁。
“汐瑶呢?”他忽然问。
叶璃没回答。她闭上眼,再次催动心焰罗盘。这一次,她主动迎向反噬。经脉中的灼痛让她额头冒汗,但她没有停下。罗盘转得更快,终于锁定了石台下方的一点。
三丈深。
那里有一个跳动的核心,黑色,不规则,像一颗被埋葬的心脏。
“阵法下面是真正的中枢。”她睁开眼,“上面只是壳。”
谢无妄看了她一眼。“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里面有人。”
话音未落,石台突然震动。刻痕中的红光暴涨,整个空地被照得通明。叶璃猛地抬头,只见石台上空浮现一道人影。
是汐瑶。
她跪坐在虚空中,肩胛处穿透着两条铁链,锁在看不见的柱子上。头发披散,脸上有血迹,嘴角微微抽动。她的眼睛是睁开的,但眼神空洞。
“救……我……”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颤抖。
叶璃往前一步。
“别过去!”谢无妄伸手拦住她。
“那是她!她受伤了!”
“不对。”谢无妄盯着那道身影,“潮汐之力不在她身上。鱼尾没显形,气息也断了。”
苍牙也看出了问题。他举起骨笛,吹出一声短促的音波。音波撞上石台,在空中炸开一圈涟漪。涟漪过后,汐瑶的身影出现了重影。
一层,两层,三层。
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姿态。有时她坐着,有时站着,有时仰头大笑。最后那层,她嘴角扬起,露出一丝冷笑。
影像瞬间恢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就在这一刻,石台中央裂开一道缝。
缝隙只有手掌宽,却透出一股极强的吸力。叶璃的发丝被拉向那边,衣服紧贴身体。她立刻蹲下,用手抓着地面的碎石。
谢无妄单膝跪地,雷锤插入土中,稳住身形。苍牙趴在地上,疾风狼用爪子抠住树根。
裂缝中传来声音。
不是汐瑶的求救,而是一种低语。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说的却是同一句话:
“进来。”
叶璃咬牙,强行撑起身体。她盯着那道缝,心焰罗盘剧烈震动。这一次,它给出的信息更清晰——真正的核心不在石台,而在地下。
“上面是假的。”她对谢无妄说,“我们得打破它。”
谢无妄点头。他拔出雷锤,站起身。紫电顺着铠甲爬升,在头顶形成一道弧光。
“一起。”
叶璃退后两步,双掌合拢。狐火在她手中压缩,变成一团凝实的蓝焰。她将火焰举过头顶,然后猛然退出。
谢无妄同时跃起,雷锤高举,全身雷息灌注其中。他怒吼一声,锤影劈下。
轰!
狐火与雷息同时击中石台中央。撞击点炸开一圈冲击波,地面龟裂,碎石飞溅。石台上的刻痕一根根断裂,红光急速闪烁。
裂缝扩大。
透过裂口,他们终于看清了下面的景象。
不是祭坛,不是囚笼。
而是一个深坑。坑底布满交错的管道,像是血管。那些管道连接着一块巨大的黑色晶体。晶体悬浮在半空,表面不断起伏,像在呼吸。
晶体中央,有一点微弱的光。
那光的形状,和汐瑶胸前佩戴的珍珠吊坠一模一样。
“她在里面。”叶璃低声说。
就在这时,石台上的汐瑶影像突然睁眼。
她不再是虚弱的样子。她直视着三人,嘴唇一张一合。
“别过来!这是陷阱!”
声音清晰,带着恐惧,几乎让人信以为真。
苍牙猛地站起,就要冲上去。
“站住!”叶璃厉声喝道。
苍牙停下,拳头紧握。
“那是假的。”叶璃盯着裂缝,“但她喊的是真的。”
谢无妄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块黑色晶体。
“他们想让我们相信她是被困的,其实她是被用来激活阵法的钥匙。”
叶璃点头。“所以不能停。”
她再次抬手,狐火重新燃起。这一次,她没有保留。火焰顺着她的手臂蔓延,烧得护甲发红。她知道这样会伤到自己,但她必须这么做。
谢无妄也准备好了。雷息在他周身缠绕,发出低沉的嗡鸣。
“三丈深。”他说,“打破外壳,直接打核心。”
叶璃深吸一口气。
“一。”
谢无妄举起雷锤。
“二。”
苍牙吹响骨笛,音波扫过石台,确认幻象是否还有残留。
“三。”
两人同时出手。
狐火化作长矛,雷息凝成巨刃。两股力量交织,轰向石台正中心。
石台炸开。
碎石飞向四面八方,地面塌陷,裂缝如蛛网般蔓延。黑色晶体暴露在空气中,表面的光开始紊乱。
而就在那一刻,晶体中的珍珠吊坠突然亮了一下。
一道声音从深处传来。
不是求救。
不是警告。
而是一句完整的话: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