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耳边撕扯,头狼的背脊剧烈起伏。
苍牙低头看着脚下的云层,电光在远处炸开,照亮了下方翻涌的黑水。刚才那一道雷劈下,第三头狼的驮架当场炸裂,潮汐水晶滚落出去,在空中碎成几块。他听见身后骑手的喊声,也听见狼群坠落时发出的最后一声呜咽。
队伍已经散开。
他抬眼扫视前方,前三队依旧紧随头狼,箱子牢牢绑在背上。核心物资还在。他咬紧牙关,右手按住腰间的骨笛。
汐瑶坐在他身后,呼吸微弱。她的手指微微抽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声音被高空的风吞没。苍牙没有回头,他知道她撑不住太久。缺氧让她意识模糊,可她还死死抓着肩甲,不肯松手。
就在这时,云层裂开了。
一道紫光从裂缝中射出,不是闪电,而是凝聚成形的雷蛇。它在空中扭动,迅速膨胀,化作百米长的巨蟒,通体由雷电编织而成,双眼是两团跳动的紫色火球。
巨蟒张口,直扑第二队疾风狼。
那头狼本能地侧身闪避,但电弧已经扫过它的后腿。一声惨叫,狼身猛然一歪,驮架倾斜,箱子滑落。骑手伸手去抓,只捞到一根绳索,整个人随着箱子一起往下掉。
“不要管!”苍牙吼出声,“继续前进!”
他抽出骨笛,横在唇边。
音波未起,他先闭了闭眼。这一招不能轻易用,每次吹响都会震伤内腑,可现在没得选。他深吸一口气,吹出一道低沉的长音。
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雷,钻进每一只疾风狼的耳朵。
狼群瞬间变阵。
原本分散的队伍开始收拢,三只为一组,呈三角游走。它们不再慌乱躲避,而是主动迎向雷暴区的边缘,利用云层的遮蔽制造假象。巨蟒第二次扑击落空,撞进浓雾,电光四溅。
苍牙睁开眼,盯着那团扭曲的雷影。
他知道这东西不是自然形成的雷暴。有人操控它。这是一次截杀,目标明确——补给线。
他抬起左手,向后挥了三下。这是预定信号。最后一队立刻减速,脱离主队列,向右侧迂回飞行。他们成了诱饵。
果然,巨蟒调转方向,追向那支小队。
就在它完全暴露身形的一瞬,苍牙猛地吹响第二段音律。
这次不再是低频长音,而是一连串急促的短调。
所有疾风狼同时行动。它们不再分散,而是以头狼为锋,两侧为翼,后队为杆,组成一支巨大的箭矢阵型,全速撞向巨蟒七寸。
巨蟒察觉危险,想要遁入云中,但已经晚了。
箭头狠狠刺入雷光最密集之处,整条蛇身剧烈颤抖,发出刺耳的嘶鸣。电弧炸裂,火花四射,照亮了整片天空。狼群承受着反冲力,前排的几头狼口鼻溢血,但仍死死咬住阵型不放。
轰然一声,巨蟒炸开。
雷光消散,烟尘未定,一团温润的光泽从中滚落。它缓缓下坠,像是被风托着,又像是自己在寻找归处。
苍牙一眼认出那是什么。
珍珠。
汐瑶捏碎的那串珍珠中的一颗,此刻竟嵌在巨蟒的核心位置,表面还残留着微弱的电流。
他瞳孔一缩。
这不是巧合。有人把她的信物当成了能量锚点,用来操控雷能。这颗珠子不仅被利用,还被改造过,成了某种阵法的关键。
他正要下令接住珍珠,一道身影忽然从虚空中踏出。
那人左脸布满紫雷纹,右眼是机械义眼,身穿紫黑长袍,手中握着一把骨刃。他站在电光残余之中,伸手便朝空中抓去。
是冥绝。
苍牙早有防备。他没有等对方触碰到珍珠,立刻吹响骨笛第三段。
这一次,音波频率极高,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直冲冥绝胸口。
冥绝闷哼一声,身形连退三步。他的手臂被音波震得发麻,指尖离珍珠只剩半尺,却再也无法前进。
他抬头看向苍牙,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你竟识得狼族古调?”
苍牙没答话。他只是将骨笛紧紧咬在嘴里,右手抽出腰间另一根短笛,两支并列,准备再吹一次。
冥绝冷笑一声,不再强取。他后退一步,身影逐渐融入电光,最后只留下一句话:“你们护得住一时,护不住命途。”
珍珠缓缓下坠。
一名骑手驾狼靠近,用布袋接住了它。他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破损,立刻将袋子贴身藏好。
苍牙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汐瑶。她靠在他背上,眼睛半睁,嘴唇发白。她听见了刚才的动静,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说话,但只能轻轻抓住他的衣角。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前方云层越来越厚,视线几乎被完全挡住。风势更强,狼群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几头狼已经开始喘粗气,脚掌上的肉垫出现裂痕,每飞一段距离就要强行调整姿态。
伤亡太重。
十头狼坠亡,剩下的也都带伤。驮架数量减少了一半以上,但前三队的核心物资全都保住了。潮汐卷水晶、净化水囊、镇魂符纸,这些前线急需的东西还在。
他必须做出选择。
“抛弃非核心箱。”他下令,“集中护送前三队。”
命令传下去,几名骑手默默解开绳索,任由那些木箱坠入黑暗。有些箱子中途被雷击中,炸成碎片;有些则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云底。
做完这一切,苍牙取出随身携带的灰粉。那是狼族祖传的图腾灰,点燃后能在空中留下短暂的火路。他撒向风中,灰粉遇空气自燃,形成一条微弱的光带,向前延伸。
头狼仰天长啸。
其余狼群回应,声音低沉而整齐。
它们重新列阵,沿着火路继续前行。
身后,电光忽明忽暗。冥绝的身影早已不见,但苍牙知道,对方还在看着。这场截杀不是终点,只是一个开始。
他握紧骨笛,目光盯住前方。
突然,他察觉到什么。
那条由灰粉点燃的火路,在接近云层深处时,竟然微微弯曲。不是被风吹偏,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引,朝着某个方向偏移。
他眯起眼。
火光所指的方向,与珍珠粉末飘散的轨迹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
浮岳那边真的有人在接引。不管是谁,他在用星阵回应珍珠的呼唤。
苍牙嘴角动了一下。
他转向身后的队伍,声音低沉却清晰:“跟紧火路,不要偏离。我们还有路可走。”
狼群加速,冲入更深的云层。
风更大了。
汐瑶的手突然收紧。她抬起头,望着前方某一点,嘴唇微微颤动,像是看到了什么。
苍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在厚重的云层缝隙中,有一点微光静静悬浮。不闪不灭,笔直延伸,就像被人用手划开的一条通道。
那光的颜色,和珍珠碎裂时散发的气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