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越来越急，裂缝从脚边蔓延开来。叶璃跪在雪中，左手撑着胸口，指节泛白。她抬眼看向谢无妄，声音断续：“别……进去。”
谢无妄站在金光边缘，雷锤横握身前。他没有回头，只低声道：“你已经看清楚了，我也得亲眼确认。”
他说完一步踏出，身影瞬间被金色通道吞没。
眼前景象骤变。原本的寒漠祭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虚空长廊。脚下没有实地，只有流动的光影如河床般延伸向前。头顶无天，四周无声，连呼吸都像是被抽离了声音。他稳住身形，雷锤抬起，紫雷在锤头微弱跳动，却无法凝聚成束。
他皱眉。这里的气息压制极强，雷息像是沉入深水的火种，难以点燃。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步落在虚影上发出金属般的回响。通道两侧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座沉在水底的祭坛，铁链缠绕石柱，一个银蓝长发的身影被锁在中央。那是汐瑶。
画面一闪即逝。
谢无妄停下脚步。他知道这不是真实场景，而是某种引导性的幻象。真正的危险不会摆在明处。
他刚要继续前进，身后金光猛然收缩。通道入口像被无形的手拉紧，迅速闭合。他没有回头，右手握紧雷锤，指节发青。
他已经没有退路。
前方光影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黑雾涌出。一个人影从虚空中走出，左脸布满紫色雷纹，右眼闪着冷光。他手中握着一柄骨刃，刀锋朝下，轻轻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谢无妄。”那人开口，声音沙哑，“你比我想象中更快进来。”
谢无妄盯着他，语气冷：“冥绝。”
冥绝笑了，肩头一震，骨刃突然爆发出刺目雷光。那光芒不是扩散，而是向内压缩，瞬间凝成一条百米长的巨蟒，通体由雷电编织而成，双眼猩红，张口便扑。
谢无妄横锤格挡。雷锤与雷光巨蟒相撞，却没有预想中的轰鸣。他的雷息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力量被层层吞噬，只溅起几道微弱电弧。巨蟒余势未减，蛇尾横扫而来，狠狠抽在他胸口。
他整个人被砸飞出去，在虚空中翻滚数圈才勉强稳住。铠甲裂开一道缝，血从肋下渗出。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眼神更冷。
“这地方不让你用全力。”冥绝缓步走近，机械义眼不断调整焦距，“你的雷，越强，被吸得越快。”
谢无妄不答。他低头看了眼雷锤，锤身上的纹路黯淡无光。他知道对方说得对。这片虚空本身就是陷阱，专门针对他们这类能量型异能者。
但他还有别的手段。
他抬起左手，缓缓伸向左眼。指尖触到雷纹石眼罩的边缘时，停顿了一瞬。
这一招他从未在人前用过。师父警告过他，一旦启用，会撕裂经脉，甚至引来空间反噬。可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
他用力一扯，眼罩脱落。
空荡的眼窝深处，一道深紫色电弧骤然喷出，如活物般缠绕上雷锤。锤身嗡鸣震动，表面裂纹开始蔓延，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
冥绝脸色微变：“你真敢用？”
谢无妄不语。他双手握锤，将雷锤高举过头。紫色电弧顺着双臂游走，皮肤下血管凸起发烫。他猛然发力，一锤砸向地面。
轰！
电弧炸开，呈环形扩散。所过之处，虚空崩裂，光影破碎。那条雷光巨蟒被直接劈成两段，雷电溃散，化作点点残光消散。
冥绝被冲击波掀退数步，站定后低头看自己的右臂。整条手臂已被炸断，骨茬外露，血肉焦黑。但他脸上没有痛意，反而笑得更深。
血肉开始蠕动，新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短短几个呼吸间，手臂恢复如初。
“不错。”他活动着手腕，“终于逼你用了那东西。可你知道吗？每用一次，你离死就越近一步。”
谢无妄喘着气，单膝跪地。他的左眼窝仍在喷射电弧，但已不如刚才猛烈。体内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是有刀在里面来回切割。他咬牙撑住，没有倒下。
“你不就是为了让我用这一招？”他抬头，“引我消耗力量，撕开空间？”
冥绝咧嘴：“聪明。可你还是进来了。明知道是局，还是替她来试这条路。”
“她不能动。”谢无妄慢慢站起，“我必须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冥绝逼近一步，“为什么偏偏是你先踏进来？为什么通道只对你开放？”
谢无妄眼神一凛。
“因为这里等的从来就不是双生继承者。”冥绝低声，“而是‘容器’。”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手。断臂处飞出数块碎骨，在空中旋转加速，化作一圈飞刃直取谢无妄咽喉。
谢无妄侧身闪避，动作略显迟滞。他的体力正在快速流失，左眼的禁术也接近极限。他挥锤格挡，击碎两枚骨刃，但第三枚擦过肩膀，划开一道深口。
血滴落，在虚空中没有坠地，而是悬浮着，一粒粒泛着暗红光泽。
他盯着那些血珠，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里的空间结构不稳定，连液体都无法正常下落。如果继续战斗，他的血会成为标记，指引更多分身循迹而来。
他不能再拖。
他深吸一口气，将剩余雷息全部灌入雷锤。紫色电弧再次暴涨，这一次不再向外释放，而是缠绕自身，形成一道螺旋护盾。
冥绝眯眼：“还想硬闯？”
谢无妄不答。他双脚蹬地，整个人如箭般冲出，直扑通道深处。
冥绝冷笑，抬手召唤更多骨刃。可就在他出手瞬间，谢无妄的身影忽然扭曲了一下，像是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他消失了。
下一刻，谢无妄出现在数十丈外，仍保持着冲刺姿态。他喘息加重，嘴角再次溢血。刚才那一瞬，他利用禁术短暂撕开了空间缝隙，强行位移。
但这代价极大。他的左眼窝已经开始渗血，电弧变得不稳定，偶尔会抽搐般乱窜。
他抬头看向前方。通道尽头出现一扇门。那不是实体，而是由九颗星点构成的光阵，缓缓旋转，中心有一道细小的裂口。
他知道，那就是出口。
可就在他准备迈步时，地面忽然震动。裂缝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黑雾从中涌出。一只巨大的触手破土而出，直扑他后背。
谢无妄转身欲挡，却发现雷锤已无法举起。禁术反噬达到顶峰，他的右手完全失去知觉。
他只能站着，眼看触手逼近。
就在这时，光阵中央的裂口微微扩大。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出：
“别靠近那扇门……”
是叶璃的声音。
谢无妄猛地抬头。
声音很轻，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出现在他脑海中。她说完这句话便再无声息。
他盯着那扇门，没有动。
几秒后，触手在距离他后背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住，缓缓缩回裂缝。黑雾退去，地面恢复平静。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右手指尖刚刚恢复一丝感觉，正慢慢回暖。
他知道，刚才那一击不是攻击，是试探。
有人在看着他。有人在测试他的极限。
他抹去嘴角血迹，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门。
当他走到门前时，光阵突然闪烁了一下。九颗星点重新排列，裂口扩大到足以容纳一人通过。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来路。
虚空依旧扭曲，没有出口。
他转回头，伸手触向光阵。
指尖刚碰到光幕，整片空间突然剧烈震荡。他的左眼窝猛然喷出一股血柱，电弧疯狂乱窜，击穿了脚下的光影。
裂缝再次出现，比之前更大。
黑雾涌动，隐约可见无数触手在深处蠕动。
谢无妄站在门前，一手捂住左眼，另一只手仍伸向光阵。
血从指缝滴落，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