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脚刚触到金光边缘，胸口猛地一沉。她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向前一栽，膝盖狠狠砸进雪地。左手掌心像是被烙铁贴住，皮肉发出细微的焦裂声，一道漆黑印记从血脉深处浮出，形状扭曲如罗盘指针。
她咬牙撑住身体，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谢无妄立刻转身，雷锤甩向身后冰层固定身形。他一步跨到她身边，单膝跪下，一手扣住她手腕。她的脉搏乱得像狂风中的火苗，忽强忽弱。他不再犹豫，抬手将左眼的雷纹石按在她心口。
紫色雷息缓缓渗入。
叶璃的身体抖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她看见了——不是眼前的通道，也不是雪地上的两人，而是五百年前的寒漠祭坛。
夜空同样挂着九颗星，金色通道悬在半空。一对男女并肩而立，女子穿着夜昙族的长袍，赤金双眸映着天光。她身旁的男人握着雷锤，左眼缠着布条，右臂肌肉紧绷。他们正要迈步，女子突然捂住胸口跪倒，狐火自指尖炸开，瞬间吞没了她的全身。男人怒吼一声扑过去，却被一道凭空裂开的空间缝隙卷走，只留下半截断裂的护腕坠入风雪。
最后一幕，女子脖颈间那串珍珠项链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黑暗里。
幻象散去。
叶璃睁开眼，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她喘着气抬头，声音发哑：“他们死在这里了。”
谢无妄没松手，眉头紧锁：“不是死。是被通道吸走的。”
“一样的结果。”她抬起右手，指尖还在颤。掌心血迹混着焦痕，滴落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响。
谢无妄盯着她的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两个继承者。”她说，“和我们一样，站在这里，准备进去。然后她先倒下，火自己烧起来，把他逼退。空间裂缝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救不了她。”
谢无妄沉默片刻，低声道：“所以这不是第一次。”
叶璃摇头：“但这是第一次，我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已变了。她不再看通道入口的金光，而是盯着那团绿光凝聚的蛇杖尖端。这一次，她看清了更多。
绿光不是单纯的幻术。它有频率，像心跳一样规律跳动。每一次闪烁，都与远处某个位置的生命波动同步。她在那波动里认出了汐瑶的气息，微弱，但确实存在。
可那具站在通道里的身体……只是个壳。
“里面有两个东西。”她低声说，“一个是傀儡，一个是坟墓。”
谢无妄皱眉：“你说什么？”
“汐瑶还活着。”叶璃盯着通道深处，“但她的意识不在那里。有人用她的身体当容器，引我们进去。真正的危险在后面，藏在通道最深的地方。”
谢无妄的手按在雷锤上：“你怎么知道？”
“罗盘告诉我的。”她抬起左手，焦痕还在冒烟，“每次我集中看，它就烧得更狠。但它也让我听见了别的声音。”
“什么声音？”
“不是说话。”她摇头，“是记忆。五百年前那个女人临死前的念头。她想警告后来的人，可没人能听见。现在我能。”
谢无妄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知道她在透支。她的脸色已经发白，嘴唇没有血色，连呼吸都带着颤抖。可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还看到什么？”他问。
“项链。”她说，“她戴的珍珠项链，和汐瑶的一样。不是巧合。那是信物，标记继承者的身份。五百年前，有人用它选中了她。现在，又有人用它控制汐瑶。”
谢无妄瞳孔一缩。
他想起在浮岳神殿见过的记录。古老的仪式中，珍珠项链是月神血脉的象征，只有被认可的继承者才能佩戴。一旦摘下，意味着放弃资格。可如果强行留在身上……
“它是钥匙。”他说。
“也是陷阱。”叶璃点头，“青冥知道我们会来找汐瑶。他知道我会感应到她的生命波动。所以他把她放在那里，用项链做饵，等我们自己走进去。”
谢无妄站起身，拔起雷锤。
他低头看她：“你能站起来吗？”
叶璃伸手撑地，试了两次才勉强直起腰。她的腿还在抖，左手几乎抬不起来。但她没让谢无妄扶。
“我可以。”她说。
“不行。”谢无妄打断她，“你现在进去，只会死在第一步。”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抬头看他。
“我先进去。”他说，“你留在外面，等恢复一点再跟上。”
“你一个人进不去。”她冷笑，“刚才的密语你也听到了。它专门针对双生同频的力量。你单独行动，通道会直接关闭。”
“那就等你恢复。”他说。
“等不了。”她盯着通道深处，“那个‘她’已经开始动了。你看不到，但我能。她的重心在变，脚尖微微抬起。三秒内，她会转身走回黑暗。如果我们不马上行动，线索就断了。”
谢无妄盯着通道。
里面的人形依旧背对着他们，蛇杖指向地面，绿光未散。可他相信叶璃。她不会在这种事上出错。
“你告诉我怎么走。”他说。
“你不能一个人走。”她抓住他的手臂，“我们必须一起。哪怕只是一步。”
“可你现在的状态——”
“听我说。”她打断他，“把雷纹石再给我一次。不是压住狐火，是让它冲出来。我要用反噬的力量，把感知推到极限。”
谢无妄皱眉：“你会死。”
“不死就不会赢。”她看着他，“你要么信我，要么自己回去。”
风从北方吹来，卷起地上的碎雪。通道内的密语还在继续，低缓平稳，像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慢慢收紧。
谢无妄盯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抬起手，将雷纹石再次贴在她心口。
这一次，他没有压制力量，而是主动引导雷息涌入。
叶璃的身体猛地一震，张嘴喷出一口血雾。她的双眼瞬间被赤金填满，发梢无风自动，幽蓝火焰顺着指尖窜起，在空中划出复杂的纹路。
她看见了。
不止是通道的结构，还有隐藏在金光背后的裂痕。那些裂痕组成一张网，连接着五域的结界节点。其中一处正在崩塌——浮岳天池下方，水脉核心出现空洞。有人在那里挖走了什么。
她也看见了汐瑶的真实位置。不在通道尽头，而在寒漠地底三百丈的废弃祭坛。她的身体被铁链锁住，头顶悬浮着一块翡翠石，正不断抽取她的生命力。
而操控这一切的，不是青冥。
是那块石头本身。
它有自己的意识，古老，冰冷，不属于五域任何一族。它借青冥之手布局，只为等一个双生继承者踏入通道，完成最后的献祭。
“别进去。”她突然抓住谢无妄的手腕，指甲掐进他的皮肉，“通道是假的。它在骗我们。真正的入口在下面，在我们脚下。”
谢无妄低头看她。
她的嘴角还在流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你说什么？”他问。
“它要的不是我们走进去。”她喘着气，“是要我们站在这里，让能量对齐。九星连珠不是开启通道的钥匙，是启动献祭的开关。”
她抬起左手，焦痕中央的罗盘印记忽然转动了一格。
地面开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