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雪粒打在叶璃脸上，她没抬手挡。掌心的血还在流，顺着指缝滴进雪地，砸出一个个小坑。她盯着北方天空，九颗星正在缓缓靠拢。
谢无妄站在她右侧，雷锤插在身前的冰层里。他左眼罩下渗着血，右手抓着锤柄，指节泛白。他的呼吸很慢，每一下都像在忍痛。
天上最后一颗星移入轨道。
九星连成一个圆环。
夜空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金光从里面涌出，像一扇门被推开。那光不刺眼，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叶璃立刻抬头，赤金双眸映出整片天象。她低声道：“通道开了。”
话音未落，数十条漆黑触手从金光边缘窜出，扭曲着扑向裂缝两侧，像是要把它重新合上。那些触手表面布满瘤状凸起，一胀一缩，如同活物的咽喉。
谢无妄咬牙，右臂用力一撑，整个人借力跃起。他挥动雷锤，一道微弱紫雷劈向最近的触手。雷光刚碰上黑雾便熄灭，只在表面留下一道浅痕。
“不行。”他落地时单膝跪地，声音沙哑，“雷息不够。”
叶璃没回应。她左手按住胸口，月牙魂器在皮肉下微微发烫。狐火在经脉里乱冲，每一寸都在烧。她闭了闭眼，强行将那股热压回血脉深处。
远处霜崖传来一声钟鸣。
紧接着，一声炸响划破风雪。
苍寒所化的冰雕骤然崩裂，千年积存的寒气如潮水般席卷而出。暴风雪裹挟着冰晶冲向祭坛上空，瞬间冻结了三条最长的触手。那些黑雾凝成冰柱，咔嚓断裂，坠落在地碎成粉末。
金光缝隙因此稳定了一瞬。
叶璃抓住时机，右脚猛踏地面，身形腾空而起。她周身燃起幽蓝火焰，发梢随风扬起，金饰在火光中熔成液滴。她双手结印，狐火顺着指尖喷涌，在空中凝成一道弧形火刃。
谢无妄也在此刻起身。他不再依赖雷纹石，而是将残余雷息全部灌入雷锤。锤头开始震颤，紫色电弧缠绕其上，虽不如从前耀眼，但依旧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
两人异能同时轰出。
赤金火焰与紫色雷霆在半空交汇，化作螺旋光柱直击通道入口。金光剧烈波动，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着扩张。那些未被冻住的触手疯狂扭动，试图阻挡，却被光柱正面击中，当场蒸发数条。
裂缝终于扩大到一人宽。
金光稳定下来，形成一条悬浮于空中的阶梯状通道，尽头隐没在黑暗中。周围风雪停了，天地仿佛安静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通道内传出。
“救……我……”
叶璃猛地转身，目光死死盯住通道深处。那是汐瑶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但确实是从里面传来的。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
谢无妄皱眉，握紧雷锤：“不对劲。她不该在那里。”
声音再次响起，断断续续：“……快……来不及了……它要吞掉所有……”
接着，一句低语混了进来。
不是汐瑶的声线。
是浮岳祭司惯用的密语调子，缓慢、平稳，带着蛊惑般的节奏。每一个音节落下，通道内的金光都会轻微闪烁一次。
叶璃瞳孔收缩。她记得这种语言。上次在浮岳神殿，青冥就是用它启动了星盘机关。
可现在，这句密语是从汐瑶口中说出来的。
“她在被控制。”谢无妄低声说，“或者，根本不是她在说话。”
叶璃没答。她盯着通道内部，想看清更多。可那层金光太强，再往里便是浓重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她往前走了一步。
脚刚落地，地面忽然震动。
通道边缘又有黑雾涌出，顺着阶梯向下蔓延。那些雾气碰到雪地，发出滋滋声响，融出一道道焦痕。
谢无妄横锤拦在她面前：“别靠近。”
“但她确实在里面。”叶璃声音沉了下来。
“也可能是个陷阱。”他盯着那团黑雾，“刚才的呼救，太准了。正好在我们打开通道后出现。”
叶璃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左手。心焰罗盘在她血脉深处震动，传来一阵灼痛。她集中意识去感知，却发现罗盘只能锁定汐瑶的生命波动——真实存在，没有伪造。
“她活着。”叶璃说，“我能感觉到。”
谢无妄看着她。他知道她不会在这种事上出错。
他收回雷锤，站到她身边：“那就进去看看。”
“你现在的状态，撑不了多久。”她侧头看他。
“我不需要太久。”他活动了下右臂，铠甲发出轻微摩擦声，“只要你在前面点火，我就还能劈开路。”
叶璃没再劝。她知道他也不会退。
两人并肩走向通道入口。金光映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身后，苍寒留下的冰晶仍在飘落，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的瞬间，通道深处的黑暗动了一下。
一个轮廓浮现。
模糊的人形跪坐在阶梯尽头，背对着他们，银蓝色长发垂落肩头。那是汐瑶的姿态。
但她手中握着的东西，不是海族权杖。
是一根蛇形权杖，顶端镶嵌翡翠石。
叶璃脚步一顿。
谢无妄抬手拦住她。
那人缓缓转头。
脸还是汐瑶的脸，可眼神空洞，嘴角却扬起一丝不属于她的笑。她的嘴唇微动，又是一句密语吐出。
通道金光猛然收缩。
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通道内部苏醒。
叶璃立刻后退半步，右手已燃起狐火。谢无妄横锤当胸，紫雷在锤面流转。
通道内，汐瑶的身体缓缓站起，动作僵硬，像被线拉着的木偶。她手中的蛇杖指向两人，杖尖凝聚出一团绿光。
叶璃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求救，也没有恐惧。
只有命令。
谢无妄低声道：“这不是接应。”
叶璃点头。
“是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