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漠边境的风刮得更紧了。
谢无妄站在冻土高坡上，右手握着雷锤，左手将一道符纸拍进地面。九根雷桩依次亮起，紫电如网，在空中交织成片。他抬头望向北方，黑云已经压到了地平线边缘，像一座移动的山。
他知道那不是云。
是冥渊的军队来了。
骨龙的影子在云层里穿梭，翅膀张开时遮住天光。一声长啸撕裂空气，第一波先锋从云中俯冲而下，骑手全身裹在黑甲里，手中长矛泛着暗红光泽。
谢无妄没有动。
等敌军进入雷阵范围，他猛然挥锤砸地。
轰的一声，电网瞬间激活，数十道电蛇窜上半空，缠住最前面的三头骨龙。龙身剧烈抽搐，骨骼在电流中发红，接着炸开，化作焦块坠落雪地。
其余骨龙立刻拉升，退回云层。
短暂的安静。
风卷着灰烬在战场上飘。
谢无妄喘了口气，左眼的雷纹石微微发热，这是过度使用异能的征兆。他没管，只是盯着那片黑云，等着下一波进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苍寒走上了高坡。他穿着霜白长袍，寒玉杖拄在地上，每一步落下，脚边就结出一圈冰花。他站到谢无妄身边，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远处的冰川上。
“地脉不稳。”他说，“我来封它。”
谢无妄点了下头。
苍寒抬起寒玉杖，双手结印。极寒之力从杖尖涌出，顺着地面扩散。原本被雷火烧融的区域重新冻结，一层厚冰迅速覆盖战场，一直延伸到冰川脚下。
就在冰层即将连成整体时，地面突然震动。
咔——
一声巨响从地下传来。
冰川中央裂开一道口子，十丈宽，深不见底，黑色雾气从裂缝里喷出，碰到冰层后迅速腐蚀，融出更大的空洞。原本稳固的地基开始崩塌，寒玉法术形成的结界出现断层。
苍寒脸色一变，立刻加大力量，寒玉杖重重杵地，试图镇压裂缝。可那裂口像是活的一样，越压反而扩张得越快，边缘不断剥落碎冰，坠入深渊。
“它早就埋进了地底。”苍寒低声道，“不是今天才来的。”
谢无妄看着那道裂痕，眼神冷了下来。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冥渊不只是从外面打进来，它已经把根扎进了五域的根基。这一战，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守防线的问题。
骨龙再次出动。
这一次它们不再冒进，而是绕开雷阵，贴着冰川裂痕飞行，利用裂缝喷出的黑雾掩护自己。七头骨龙排成一线，直扑高坡。
谢无妄松开雷锤的握把，翻身跃起。
他一脚踩在雷锤顶端，雷锤立刻离地升空，化作一道紫色闪电，迎着骨龙群冲了上去。
他在空中翻转，避开第一头骨龙的撞击，反手一锤砸在龙颈处。雷息爆发，龙骨当场断裂，尸体翻滚着坠入裂缝。
第二头刚转头，他就已经逼近。雷锤横扫，直接劈开龙头，脑浆和黑血溅在冰面上，瞬间被冻成硬块。
第三、第四头试图夹击，他双脚蹬空，借力腾跃，雷锤从下往上贯穿其中一头，再顺势甩出，将另一头掀翻，撞向同伴。
五头、六头接连被破。
第七头见势不对，猛地拉升，想要逃回云层。
谢无妄没给机会。
他双手握锤，全身雷息灌注，从高空俯冲而下，像一颗坠落的陨星。雷锤精准命中骨龙背部，整头龙当场炸裂，残骸如雨落下。
先锋部队全灭。
战场上只剩下焦黑的龙尸和散落的武器。
谢无妄落地，雷锤插进冻土，支撑身体。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左眼雷纹石持续发烫，额头渗出细汗。刚才那一连串动作耗尽了他大半力量。
苍寒还在对付裂缝。
他将寒玉杖插入裂口边缘，试图用寒气封住黑雾的源头。可那雾气仿佛有意识，不断冲击冰壁，每一次碰撞都让裂缝扩大一分。他的右眼冰晶镜面开始出现细纹，那是灵力透支的征兆。
“撑不住多久。”他说。
谢无妄抬起头。
黑云没有退。
反而缓缓分开，一艘巨大的旗舰从云层中降下。船身由黑色骨材拼接而成，桅杆高耸，挂着一面残破的旗帜。
玄骸族旗。
谢无妄瞳孔一缩。
那是他出身宗门的标志，本该挂在主殿门前，受万人敬仰。现在却被挂在敌舰上，像是一种嘲讽。
旗舰悬停在冰川裂痕上方。
一个声音从船上飘下来，不高，却清晰传遍战场。
“这不过是开胃菜。”
谢无妄没说话。
他拔起雷锤，一步步走向战场中央。
苍寒单膝跪在裂缝旁，寒玉杖深深嵌入冰层，双手撑地，仍在输出灵力。他的白发被风吹乱，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右眼的冰晶镜面裂得更深了。
寒漠守军从掩体后探出头。
他们原本因为冰川开裂而动摇，此刻看到谢无妄一人击溃先锋，又见他面对旗舰毫无退意，士气慢慢回升。有人开始重新集结，检查武器，准备迎接下一波战斗。
谢无妄停下脚步。
他抬头盯着旗舰，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楚。
“你们要的是战争？”
他举起雷锤。
“那就来。”
旗舰上没有回应。
黑雾从裂痕中涌出更多，围绕船身盘旋。骨龙的影子在云中再次聚集，数量比之前更多。
苍寒的寒气已经开始减弱。
冰层表面出现细微的裂纹，和地下的裂缝遥相呼应。
谢无妄知道叶璃还没到。
他也知道这一波敌人不会给他等她的时间。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雷纹石的光芒变得更亮。
下一刻，他抬脚冲了出去。
雷锤拖在身后，地面被划出一道焦痕。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紫电缠绕全身，像一团燃烧的雷火。
前方，黑云翻滚，骨龙群俯冲而下。
后方，苍寒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伏倒在地，寒玉杖歪斜，冰层彻底崩裂。
裂缝张开，像一张巨口。
谢无妄冲入敌群。
雷锤砸碎第一头骨龙的头颅时，他的左臂被长矛划开一道口子，血洒在雷锤上，立刻被蒸发成白烟。
他没有停。
第二锤击穿龙背，第三锤横扫扫断三人兵器。
一头骨龙从侧面撞来，他侧身避过，反手将雷锤掷出，雷锤旋转着飞出，贯穿两头龙的胸膛，钉死在冰面上。
他跃起接锤，落地时膝盖微弯。
四周全是敌人。
骨龙环绕，骑手举矛。
旗舰上的笑声再次响起。
谢无妄抹去脸上的血，抬头看向那艘船。
他忽然发现，那面玄骸族旗的角落，被人用红线缝了一个符号。
和他在幽原狼骑营地密道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是他弟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