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睁开眼时，谢无妄的手还按在她后颈。
她没动，只把呼吸放稳。左臂袖口焦黑，指尖发麻，但能动。
谢无妄松开手，雷锤已握在右掌。
南边天际那点蓝光还在闪，比刚才亮了些。
“走。”他说。
叶璃撑地起身，玄色劲装下摆沾了沙粒，她没拍。腰间月牙魂器微烫，心焰罗盘在血脉里震了一下，指向海的方向。
两人刚迈出营地，一道银蓝身影从崖壁跃下。
汐瑶落地时足尖点沙，没溅起一星水花。她头发湿着，裙摆滴水，胸口起伏急促。
“潮汐仪爆裂了！”她开口就喊。
叶璃点头：“带路。”
汐瑶转身就跑，赤足踩过碎石滩，海水漫上脚踝又退去，可退得慢。叶璃低头看，浪头回卷的弧度不对——不是退，是被拽回去的。
谢无妄脚步没停，雷纹石紫光一闪，他扫了眼海面：“水压反常。”
三人奔至归墟海岸高崖，风里全是咸腥味。
下方海面翻涌，却不见浪花。百丈高的水墙悬在半空，像被什么托住，又像被什么拉住。
水墙中心，一根漆黑触手缓缓探出。表面覆着黏液，末端裂开数道缝隙，缝隙里透出血红光。
叶璃抬手，狐火腾起。
幽蓝火苗刚离指尖，就被迎面扑来的湿气压灭。
她再燃，再灭。
第三次，火苗只亮了一瞬，便彻底熄了。发梢竟丝冷了下来。
谢无妄没说话，直接跃下崖壁。他落点精准，踩在浪尖最薄处，雷锤垂入水中。
轰——
不是炸响，是闷声。
整片海面猛地一沉，随即弹起。百道电蛇自水底窜出，缠住触手，撕扯，爆裂。
黑色黏液喷溅，触手剧烈抽搐，蜷缩，断成三截，沉入海底。
水面恢复平静，只剩浮沫。
汐瑶站在崖边，没看海，只盯着自己手腕。
她抬手，解下颈间珍珠项链。
链子断了。
珠子滚落沙地，七颗，大小不一，每颗都映着天光。
她摊开掌心，珠子自动滚动，排成一道弧线，尽头直指浮岳山巅方向。
叶璃蹲下，拾起最大一颗。
珠面温热，她用拇指擦过表面，一点血渗出来，滴在珠上。
珠光骤亮。
里面浮出画面：浮岳天池水面翻涌黑雾，雾中隐约有阵纹转动，速度极快。
谢无妄走近一步，雷纹石紫光稳定，他盯着珠面：“不是祭司布的阵。”
叶璃抬头：“潮汐之力被逆向牵引。”
汐瑶手指收紧，捏住那颗珠子：“它在用我的血脉校准传送阵。”
谢无妄点头：“所以你一靠近裂缝，它就拉你。”
汐瑶没否认。她把碎珠收进贴身锦囊，动作很慢。
叶璃站起身，抹掉唇角干涸的血痂。
谢无妄从腰侧取下雷锤，甩了甩，锤头水珠飞散。
汐瑶望向浮岳方向，眉心微蹙。
叶璃解开马缰，黑马打了个响鼻。
谢无妄翻身上马，肩甲沾着盐霜，未擦。
汐瑶没骑马。她抬手，海面升起一道水柱，托起她双脚。水柱凝成阶梯，延伸至崖下平地。
三人并排立于崖边。
归墟近岸渔村灯火次第熄灭，没人说话，也没人关门。
几艘小船悄然离港，船头挂起缀有潮汐纹的蓝旗。
叶璃跨上黑马，缰绳攥紧。
谢无妄雷锤垂于身侧，紫电隐没于沙粒。
汐瑶收拢衣袖，银蓝长发被风吹起。
叶璃一夹马腹，黑马起步。
谢无妄跟上。
汐瑶踏水而行，水痕拖曳身后。
他们离开海岸。
马蹄声、水声、风声混在一起。
叶璃左臂袖口焦痕未消，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持续微震。
谢无妄雷纹石血丝未干，却不再按压左眼。
汐瑶指尖残留珠面余温。
三人未回头。
归墟海岸高崖空荡。
远处沙丘边缘，一只信鸽掠过天际，翅膀划开云层。
叶璃伸手，信鸽落于她腕上。
她取下绑在腿上的纸条。
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狼骑集结，苍牙失踪。
谢无妄目光扫过纸面。
汐瑶停下脚步，水柱缓缓消散。
叶璃把纸条揉碎，扬手一撒。
纸屑混入海风。
她抬眼，看向浮岳方向。
谢无妄勒马。
汐瑶静立。
叶璃右手按上腰间月牙魂器。
魂器微震。
罗盘指向不变。
三人同时调转方向。
马蹄扬起沙尘。
水痕断在半途。
信鸽飞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