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覃允鹤猛地站起身，手里的业绩报表“啪”地掉在办公桌上，指尖瞬间冰凉。
他最担心的就是延误交货——烟台张总本就因过往失误对公司心存芥蒂，这150吨焦煤是重建信任的关键试单，一旦逾期，不仅刚签的合作会泡汤，还会在烟台化工圈落下“言而无信”的骂名，之前半个多月跑遍青岛、烟台、威海，磨破两双鞋、饿过三顿午饭、熬过两个通宵核对报价，才谈下的合作，恐怕要全部白费。
副经理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补充道：“覃总，山西那边刚发来了现场照片，塌方路段是焦煤运输的唯一通道，泥石流把路面冲得稀烂，大型货车根本无法通行。抢修队已经连夜赶过去了，但山体还不稳定，随时可能有二次滑坡，最快也得两天才能勉强通车。”
“张总那边催得紧，下午还专门打电话问明天几点送货，我当时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耽误，这要是……”副经理的声音都变了，满眼焦灼，说话时都忍不住发抖。
覃允鹤眉头拧成疙瘩，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笃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找替代矿源？山西周边的焦煤矿要么质量不达标，要么价格虚高，临时调货根本来不及；绕路运输？最近的备选路线也得多走三天，照样赶不上交货期；跟张总道歉延期？以张总的暴脾气，大概率会直接取消订单，后续再想开拓烟台市场就难了。
“不能等！”
覃允鹤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眼神骤然变得坚定：“现在就出发去山西，我去现场看看情况，总能找到办法！”
“覃总，这太危险了！”副经理连忙上前阻拦，“夜里山路难走，雾气又重，视线极差，而且塌方路段随时可能有余震和二次滑坡，万一出点事……”
“比起失去客户信任、砸了公司的招牌，这点危险算什么？”覃允鹤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外走，语气斩钉截铁，“你留在公司，立刻联系所有合作的物流队，挨个问有没有熟悉山西山区小路的司机，能绕开塌方路段的，运费翻倍！另外，把咱们跟山西煤矿的直供协议、焦煤质量检测报告，还有这次塌方的官方通报，全都整理好发给我！张总那边我先联系沟通，你随时跟我同步物流的消息，无论如何，必须在明天中午前把焦煤送到！”
说完，他快步冲进车库，发动车子直奔高速。
夜色如墨，车灯劈开浓重的黑暗，山路崎岖颠簸，车轮碾过路边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两边陡峭的山壁像巨兽的脊背，在夜色中透着压抑的轮廓。山风裹着寒气钻进来，覃允鹤打了个寒颤，却丝毫没放慢车速——他盯着前方路况，脑子里翻涌着过往：上次去青岛见张总，对方全程冷脸，茶水未倒一杯，直言“你们公司之前的失误，我可没忘”；三趟烟台跑断腿，带着样品反复比对检测数据，甚至当场承诺“出问题我亲自来担责”，才换来这勉强的信任，“这次绝不能输”，他咬了咬牙，脚下又加了点油门，仪表盘指针微微上扬。
行驶到半路，手机震动，张莉发来消息：“覃总，老杨刚才给烟台贸易公司打电话，故意说‘运销公司这次肯定要违约’，还添油加醋说咱们没备用方案、矿源渠道不稳，已截图留证！”
覃允鹤眼底寒光一闪——老杨在公司待了五年，资历比他深，当年竞聘运销负责人时，自己凭实打实的业绩空降，断了他的晋升路，从此便暗地使绊。上次截留山西煤矿报价想卖给竞品，被他连夜赶往矿上核实才化解危机；平时部门会议上，也总爱旁敲侧击挑刺，要么质疑客户拓展成本，要么抱怨流程太严，甚至私下拉拢同事孤立他，见不得他把工作干好。如今塌方给了他可乘之机，显然是想搞黄订单拉自己下马。覃允鹤攥紧方向盘，指腹泛白，心里暗下决心：不仅要守住订单，更不能让这种背后使绊的人得逞。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张总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冰冷的声音：“覃总，货明天能按时到吧？我这边焦炉已经预热好了，工人也连夜排班，就等煤来开工。”
“张总，实在抱歉，有个紧急情况必须跟您坦白。”覃允鹤语气诚恳沉稳，“我们直供焦煤的山西运输线路突发山体塌方，道路完全阻断，送货会被迫延误。但我已在赶往山西的路上，也在联系绕路的物流车队，一定想尽一切办法不耽误您的生产。”
“覃允鹤！我就知道你们靠不住！”张总愤怒的吼声传来，“工厂停工一天损失好几万，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责任我全担！”覃允鹤掷地有声，“第一，停工损失按贵厂日产值三倍全额赔偿，赔偿协议现在发您签字生效；第二，这150吨焦煤打八折，后续长期合作再额外降两个点；第三，我亲自盯着运输，道路一通立刻送货。您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我做生意从来不会让客户吃亏。”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语气缓和几分：“三倍赔付？后续还能降点？”
“绝无戏言，所有承诺都能写进补充协议，焦煤质量比合同约定只高不低，到货可随时抽检，有问题我当场退货换货，承担所有往返运费和误工损失。”
“行，我再信你一次。”张总叹气道，“但明天下午六点前见不到煤，合作彻底终止，我还会把这事捅到行业协会！”
“谢谢张总！您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挂了电话，覃允鹤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油门踩得更狠了。
凌晨一点，物资科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老杨坐在电脑前，反复刷新着塌方新闻，嘴角勾起阴恻的笑。他刚给张总助理发了匿名消息，夸大塌方严重性，说“没个三四天通不了车”，还抹黑覃允鹤曾延误交货丢客户。他翻出“王矿头”的号码犹豫片刻放下，打算等覃允鹤搞砸订单后，再跳出来嫁祸他截留报价，让总公司失去信任，自己好趁机上位。桌上的泡面早已坨成一团，烟灰缸里堆满烟蒂，他指尖摩挲着手机壳上磨损的纹路，那是去年竞聘失败后妻子送的，如今反倒成了他发泄不满的念想，满脑子都是覃允鹤被追责撤职的场景。
凌晨三点，覃允鹤终于赶到塌方现场，抢险灯把现场照得如同白昼，挖掘机轰鸣作响，工人们顶着寒风清理碎石，双手冻得通红，嘴里呼出白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碎石的腥气，呛得人忍不住咳嗽。他不顾工作人员阻拦，快步冲到抢险指挥处：“同志，我有一批紧急焦煤要运到烟台，关系到几百号人的生产生计，能不能跟你们商量一下，让货车先过？”
“不行啊，现在山体还不稳定，大型货车通行太危险。”指挥人员摇头，“后山有条废弃的老公路，是以前的矿区路，坑洼难走还边坡不稳，一般司机不敢开，风险太大。”
覃允鹤眼睛一亮：“只要能过货车，再难走也没关系！麻烦您给我指个路！”
就在这时，副经理的消息发来：“覃总，找到物流队了！李师傅是山西本地人，跑了十几年山区运输，熟悉那条老公路，愿意冒险尝试，运费提到每吨150元，凌晨五点能到现场！”
覃允鹤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跟着指挥人员详细查看老公路路线，拍下关键路口标记，又立刻联系李师傅，反复叮嘱：“安全第一！哪怕晚一点，也别硬闯，有情况随时沟通！”
而此刻的老杨正坐立难安。他给竞品公司发消息说订单大概率黄了，让他们联系张总，却收到“张总已跟运销公司谈好赔偿方案，不考虑换供应商”的回复。他咬着牙拨通山西煤矿老熟人老李的电话，语气急切又带着威胁：“老李，你忘了当年是谁帮你搞定矿上的审批？现在让你停了运销公司的焦煤供应，就说矿上临时检修、库存告急，事成给你包个大红包，不然以后咱们的合作也别想继续了！”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妥协答应，老杨挂了电话，阴恻恻地笑了，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杂乱的节奏，觉得这次覃允鹤必输无疑。
天刚蒙蒙亮，李师傅的车队准时赶到。覃允鹤亲自跟着车队出发，老公路果然难走至极——路面狭窄陡峭，多处只能单向通行，车轮碾过一处深沟，车身猛地倾斜，他下意识抓住扶手，额头重重磕在车窗上，泛起红印，外套也被车门缝隙刮破，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前方路段右侧就是悬崖，路面只比车轮多出半米宽，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晨雾还未散尽，隐约能看到谷底的乱石，李师傅死死攥着方向盘，额角青筋暴起，轮胎擦着路边碎石缓慢挪动，稍有不慎就会坠入谷底。覃允鹤紧盯着路况，时不时提醒“减速”“靠左”“避开碎石”，手心全是冷汗，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心里默默盘算着剩余路程和到货时间，生怕出一点纰漏。
中午十二点，车队终于驶出山区，踏上平坦的高速路。覃允鹤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立刻给张总发消息：“张总，焦煤已在运往烟台的路上，预计下午四点前到货，我跟车随行，到货后亲自给您验货。”
下午三点半，车队准时抵达烟台化工企业。张总站在厂区门口，脸色依旧严肃，身边不仅有技术人员，还有几位西装革履的人——正是其他焦煤供应商，显然，一旦覃允鹤迟到，合作就会易主。
技术人员抽样检测后，快步走来汇报：“张总，焦煤灰分8.2%，挥发分28.5%，硫分0.6%，各项指标都优于合同约定标准！”
张总接过检测报告仔细翻看，又抬头看向覃允鹤布满血丝的眼睛、沾满灰尘的外套和额角未消的红印，紧绷的脸终于缓缓缓和，伸出手：“覃总，这次算你厉害，不光没耽误事，煤的质量也确实不错。赔偿协议我就不签了，你这份担当，比什么都重要。以后咱们长期合作，我这边的焦煤需求，优先跟你们公司合作！”
覃允鹤紧紧握住他的手，心里一阵滚烫，连日来的疲惫瞬间消散，仿佛所有的奔波和冒险都有了最好的回报。
几个月后，运销公司稳定合作12家核心客户，月供货量突破8000吨，客户满意度达到98%；惠民贸易公司首批收购的东风乡苹果、花生，通过运销公司渠道销往青岛、烟台的厂家，订单回款比预期快15%，不少农户主动上门想扩大种植规模，手里攥着自家的农产品样品，脸上满是期待，还特意带来了自家种的红枣、核桃，非要塞给覃允鹤尝尝，嘴里念叨着“覃总帮我们把货卖出去，让我们能多赚钱，这点东西不算啥”。
覃允鹤整理好报表，向陈总汇报最新进展。陈总欣慰点头：“我果然没看错你！总公司会给你倾斜更多资源，老杨那边的小动作，我也会帮你盯着。”
覃允鹤起身道谢：“谢谢陈总信任，我一定守住质量底线，不辜负总公司和乡亲们的期待。”
而角落里的物资科办公室，老杨看着手机里“覃允鹤化险为夷、拿下长期合作”的消息，眼底的阴鸷更浓了，手指攥得咯咯响。他不甘心自己待了五年，熟悉所有矿源渠道和物流资源，却被一个“外来者”压过。想起竞聘失败后妻子的抱怨、亲友聚会时的窘迫，他把所有不顺都归咎于覃允鹤，却从没反思过自己做事总爱走捷径、不愿实干。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给备注“王矿头”的号码发了条消息：“覃允鹤的焦煤矿源，该掐一掐了”，发送完毕后立刻删掉聊天记录，拿起桌上的烟点燃，烟雾缭绕中，眼底满是算计与不甘——既然客户这边打不垮，那就从根基下手，看他没了矿源还能撑多久！
本章完
下一章预告：矿源遭截胡！惠民贸易联动破局
老杨暗通矿头断后路，覃允鹤腹背受敌？东风乡农户坐等回款，惠民贸易面临断供危机！关键时刻，运销公司与贸易公司资源互通，一场“矿源保卫战+农产品销路拓展”的双线反击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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