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沟里的油膜还在动。
波纹一圈圈往里扩，像有人从底下慢慢游上来。蒋龙第一个察觉，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有人！”他身子一矮，紧贴岩壁，火把压到最低，光只照脚前三寸。
王皓立刻抬手，五指张开又握紧——这是暗号，全队蹲伏。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收住了。雷淞然一把拽住李治良的后衣领，把他拖进角落。李治良腿软得站不住，差点一头栽进水里，雷淞然用膝盖顶着他腰，低声骂：“别喘粗气！你想呛死自己？”
裂缝另一头，黑影浮出水面。宫本太郎手持武士刀，刀尖朝下，缓缓踏出。他没穿潜水装备，就靠一口气潜过来，脸上还带着忍者惯有的冷脸。他抬眼扫了一圈，锁定张驰，猛地蹬地，刀光直劈而下！
张驰早有防备，横刀格挡。“铛”一声闷响，火星在水中一闪即灭。冲击力让他退了半步，鞋底在青苔上打滑。他稳住身形，反手一刀撩向宫本脖颈。宫本低头躲过，顺势翻滚，一脚踹中张驰腹部。
两人在狭窄通道里缠斗，刀光闪得人眼花。蒋龙看准空档，甩出红腰带，缠住宫本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拉。宫本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张驰趁机逼近，刀背砸在他肩上，发出“啪”的一声。
“再来！”张驰啐了一口，“你这小鬼子，力气不大脾气不小。”
宫本不答话，左手摸出一把手里剑，甩向蒋龙面门。蒋龙侧头躲过，手里剑擦着耳根飞过去，钉进岩壁。他刚松口气，宫本已挣脱腰带束缚，反手一刀划向他胸口。
蒋龙急退，刀锋划破短打，在胸口留下一道血痕。他咬牙，翻身跃起，一脚蹬在墙上，借力弹出，双手撑地滚到张驰身边。
“这人不好惹。”蒋龙喘着说，“比我见过的土匪还难缠。”
“少废话。”张驰抹了把脸上的水，“你左边，我右边，夹他。”
两人分头包抄。宫本站在原地不动，眼神扫来扫去，像是在计算角度。突然，他矮身前冲，刀走中路，直取张驰咽喉。张驰举刀硬接，蒋龙从侧后扑上，一记扫堂腿踢向他膝盖。
宫本腾空跃起，避过扫腿，落地时一个旋身，刀刃横扫。两人急忙后撤，刀锋擦着衣服掠过。
另一边，王皓拉着史策往墓室深处游。他一边划水一边低声说：“他们不是来杀人的，是来抢东西的。咱们得先找到宝物。”
史策点头，右手始终按在罗盘上。她眼睛盯着前方岩壁，嘴里快速念叨：“离位偏三寸，坎位回转……应该在这附近。”
雷淞然和李治良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李治良牙齿打颤，嘴唇发紫。雷淞然看他一眼，心想这哥比冬天的井水还凉。他伸手拍了下李治良的脸：“醒醒！别晕过去！”
李治良眨眨眼，声音发抖：“我……我没晕，就是怕。”
“谁不怕？”雷淞然小声说，“我也怕。可咱俩要是散了，表哥你丢了，我回去放羊都没脸见人。”
李治良勉强扯了下嘴角，算是在笑。
水沟入口处，佐藤一郎终于冒出头。他戴着简易潜水镜，手里握着短枪，身后跟着三个日本兵。他们刚站稳，墨绿色水草忽然剧烈摆动，像活了一样卷向他们。
一个日本兵脚踝被缠住，挣扎中呛了口水，慌忙拔出匕首割断草茎。另一个想帮忙，结果手腕也被缠上，疼得直叫。佐藤一郎怒吼一声，开枪射击水草，子弹在水中偏移，只打出一串气泡。
“蠢货！”他骂道，“别碰那些草！”
宫本太郎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脸色微变。他本有机会突围，但现在部下被困，他不能走。他怒视王皓方向，再次提刀冲上。
张驰和蒋龙早有准备。张驰正面迎击，刀锋交错，两人拼了三招，谁也没占便宜。蒋龙绕到背后，红腰带甩出，套住宫本脖子，猛力一勒。
宫本呼吸受阻，挥刀乱砍。蒋龙松手跳开，腰带脱落。宫本喘着气，正要反击，张驰一刀拍在他背上，打得他向前扑倒。
“你还挺抗揍。”张驰冷笑，“再来几轮？”
宫本趴在地上不动，像是放弃了。突然，他猛地抬头，手里剑射向张驰眼睛。张驰偏头，手里剑擦过眉骨，划出一道血口。他怒吼一声，举刀劈下。
王皓这边已经摸到墓壁凹处。他用手电照进去，看见一尊青铜卣静静放在石龛里。卣身刻着凤鸟衔环，与金凤钗上的纹路完全一致。他心头一跳，伸手取出。
“找到了！”他高喊，“快走！别恋战！”
史策立刻转身：“走左边通道！那里有通风口，能通外面！”
雷淞然一听，赶紧推李治良：“走！别愣着！”他自己也转身划水，动作比刚才利索多了。
张驰和蒋龙听到命令，不再纠缠。张驰虚晃一刀逼退宫本，转身就跑。蒋龙紧跟其后，临走还不忘朝宫本吐了口唾沫：“下次带点帮手再来，别一个人送菜！”
任全生一直守在队伍最后。他没参与战斗，但每一步都踩得稳。看到全员开始撤离，他迅速跟上，顺手把火把插进岩缝，免得敌人借光追击。
佐藤一郎还在和水草搏斗。他刚割开缠住腿的草茎，抬头就见王皓抱着青铜卣游走。他气得大吼，举枪瞄准。可水里视线模糊，加上水草晃动，根本打不准。
“追！”他下令，“别让他们跑了！”
几个日本兵挣扎脱困，刚要追，水草再次缠上。这次更多，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张绿网罩住他们。宫本太郎爬起来，想冲出去，结果左臂又被缠住。他拔刀砍断，但动作已慢了半拍。
王皓带队疾游。他一手抱卣，一手拉李治良。李治良手脚并用，拼命划水。雷淞然在后面推史策，生怕她掉队。张驰断后，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
蒋龙游在中间，一边划水一边说：“那小鬼子刀法不错，可惜不会游泳。”
“你也好不到哪去。”张驰呛了口水，“刚才差点被他削成片儿。”
“我那是战术性后退。”
“闭嘴吧你，再吵把敌人引来。”
前面通道逐渐变宽，水流也急了起来。史策指着上方：“那边有光！可能是出口！”
众人加快速度。王皓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水草还在缠着日本人，一时半会出不来。他松了口气，继续往前。
佐藤一郎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远去。他摘下潜水镜，狠狠摔在地上。镜片碎裂，混进泥水里。
宫本太郎终于挣脱最后一根水草，喘着气走到他身边。
“让他们跑了。”他说。
佐藤一郎不说话，只是盯着水沟深处。他的手指抠着手枪柄，指节发白。
远处，王皓抱着青铜卣，带着队伍向光亮处游去。
雷淞然一边划水一边嘀咕：“你说这宝贝真值五百大洋吗？”
没人理他。
李治良游得满脸通红，却还是坚持划动手脚。
张驰回头看了眼，确认没人追来，才低声说：“快到了。”
蒋龙笑了下：“总算没白挨这一刀。”
他摸了摸胸口的伤口，血还在渗，但不多。
史策抬头看前方，光越来越亮。
王皓握紧手中的青铜卣，加快了速度。
水流突然变急，把所有人往前一推。
雷淞然惊叫一声，手里的浮石脱手，顺着水流冲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