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还握着艾拉的，掌心能感觉到那阵滚烫正慢慢退去。她盯着艾拉胸口浮现出的符文，那些光纹像活的一样在皮肤下游走，节奏和某种古老节拍同步。
方舟主控屏上的数据流没有停止。加密信号仍在从艾拉体内发出，频率稳定得不像偶然。
“晨曦。”林晚对着通讯器开口，“你现在能连进来吗？”
三秒后，全息投影在舱内亮起。林晨曦的脸出现在光幕中，手指已经在键盘上敲击。
“我已经接入学院的共振网络。”她说，“校徽增幅器启动了，信号比刚才强。”
“好。”林晚点头，“我需要你解析这些记忆碎片的语言结构。它们不是随机闪现，是有顺序的。”
她把手贴上艾拉前额。一丝微弱的银光从她指尖渗出，顺着额头流入大脑。这是星辰之力最轻的引导模式，不会干扰神格运转，只用来梳理混乱的信息流。
画面开始浮现。
不是完整的场景，而是断裂的画面：一片荒原，天空裂开一道紫色缝隙；两名身影并肩而立，手中各持一柄发光武器；其中一人转过头，面容模糊，但轮廓竟与林晚有几分相似。
“这不是虚构记忆。”林晨曦声音变了，“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回放。”
“你能读出来内容吗？”林晚问。
“正在匹配符号库。”林晨曦调出另一组界面，“等等……这个背景纹路，我在《守护者编年史》里见过。那是‘终焉之庭’，创世末期的仪式地点。”
画面突然跳转。两名神明站在虚空裂隙前，双手交叠，光芒从他们体内涌出，注入地面一块黑色晶体。晶体吸收能量后开始收缩，裂缝也随之闭合。
但下一帧，晶体炸裂，反向吞噬两人的神格。
“不是失败。”林晨曦快速记录，“是献祭。系统记录显示，这种封印方式需要双神格同时投入，才能彻底压制核心。”
林晚心跳一顿。
“你说什么？”
“原文是‘虚空核心需要双神格献祭’。”林晨曦重复，“只有两位完整神格持有者共同牺牲，才能完成永久封印。”
舱内安静下来。
林晚低头看艾拉。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似乎想做出某个表情，却没能完成。体内的符文依旧流转，金紫交替，像是在回应那段记忆。
“所以这光球……不是攻击。”林晚低声说，“它是把这段信息强行塞进艾拉意识里。”
“而且成功了。”林晨曦补充，“但她现在无法自主控制读取速度。如果继续下去，远古记忆可能会覆盖她的自我认知。”
林晚立刻抬手，在系统后台输入指令。一道低频脉冲被释放，作用于艾拉的脑波区域，用来锚定她的本体意识。
“我在用日常记忆做参照点。”她说，“昨天早餐她吃了派蒙饼干，前天我们一起改了cos服袖口。这些小事能帮她分清‘我是谁’。”
全息屏一闪，新的警报弹出。
【检测到异常引力牵引】
【紫色裂缝未关闭，正在扩张】
【信号源反向追踪中】
“不对。”林晨曦眉头皱紧，“你们的位置不该被锁定。虫洞是单向通道，不可能暴露坐标。”
林晚迅速调出光球融合瞬间的能量图谱。她在时间轴上拉出一段隐藏编码——极其细微，几乎被主能量流掩盖。
“找到了。”她说，“光球释放了一段定位信号。它从艾拉体内发射，沿着方舟通信频段外泄。”
“人工构造。”林晨曦快速逆向追踪，“这不是自然虫洞，是陷阱。真正的虚空核心已经脱离原坐标，正朝你们移动。”
威胁等级瞬间升至最高。
林晚站起身，又马上停下。她不能离开艾拉。
“我能做什么？”她问。
“保持连接。”林晨曦说，“我会持续监控信号路径，一旦发现接近阈值就提醒你。另外……别让她的神格完全激活。”
“明白。”
林晚重新坐下，握住艾拉的手。那只手还是温的，但皮肤下的光纹越来越亮，像是要破体而出。
她轻声说话：“你还记得第一次来我家吗？穿着蓝色小裙子，说自己叫艾拉。星瑶非要说你是派蒙变的，非要给你戴小翅膀。”
艾拉的嘴唇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但林晚看到了。
她在听。
“你说你喜欢吃草莓蛋糕。”林晚继续，“结果吃完闹肚子，半夜敲我家门。我说下次不准多吃，你点头答应，第二天又偷拿第二块。”
艾拉的嘴角抽动，像是想笑。
林晨曦在投影里看着这一幕，手指没停，一直在分析数据。
“妈妈。”她忽然说，“那段涂鸦符号……我又比对了一遍。不只是你十年前画的，它还出现在初代系统的登录界面上。”
林晚一愣。
“你是说……”
“那个光球认识你。”林晨曦说，“它选择艾拉，是因为你是钥匙。”
林晚没说话。她只是把艾拉的手握得更紧。
记忆画面再次浮现。
这次更清晰。两名神明站在终焉之庭，背对着镜头。他们将武器插入地面，神格剥离，化作光流注入晶体。虚空核心发出尖啸，裂缝开始闭合。
最后一幕，其中一名神明回头，嘴唇开合。
无声。
但林晨曦捕捉到了口型。
她打出翻译：
“下一个，是你。”
画面中断。
艾拉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的符文爆发出强光。林晚被震得后退半步，但手没松。她立刻按住系统应急协议，在不触发主能源的情况下激活基础防护罩。
方舟外壳泛起一层淡蓝光膜。
“她的神格活跃度突破临界值了！”林晨曦喊，“再这样下去，她会自动启动献祭程序！”
“我知道。”林晚盯着艾拉的脸，“但她还没丢掉自己。我能感觉出来。”
她俯身靠近，在艾拉耳边说：“你不许走。你是我女儿，不是什么祭品。听懂了吗？”
艾拉的眼皮剧烈抖动。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林晨曦的投影开始闪烁。
“信号不稳定了。”她说，“虚空核心正在干扰空间频率。我只能维持三分钟连接。”
“够了。”林晚说，“告诉我最后一件事——有没有办法阻止献祭？”
林晨曦快速翻页，手指几乎残影。
“有。”她说，“如果能在神格完全激活前切断记忆回溯，或者……找到另一个神格持有者替代。”
“谁？”
“我不知道名字。”林晨曦摇头，“但系统日志里提过一个编号：02号守护者。你不是唯一的初始载体。”
林晚愣住。
02号？
她刚想追问，投影突然扭曲。
“妈妈！”林晨曦急喊，“信号源逼近！距离只剩三十万公里！预计接触时间——”
话没说完，连接断了。
全息影像消失。
主控屏上，紫色裂缝扩张到占据整个视野。它的边缘不再静止，而是像呼吸一样一张一合，仿佛在等待猎物靠近。
林晚坐在原地，一只手仍握着艾拉的手。
另一只手，缓缓摸向自己左胸。
那里有一道旧伤疤，形状和艾拉现在的符文一模一样。
她没说话，只是把脸贴近艾拉耳边，声音很轻：
“轮不到它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