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器的震动还在持续，林晚的手指没有离开操纵杆。她盯着前方那片漂浮的碎片群，刚才那一波测试性的袭击已经结束，但空气里还残留着能量波动。
艾拉站在她身后半步，呼吸变得深长。她的手指微微颤动，像是在感应某种节奏。
“它们要动了。”她说。
话音刚落，一块碎片突然偏转轨迹，撞向另一块。接着是第三块、第四块——连锁反应开始，碎片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相互碰撞、融合。
金属与光影扭曲成一团不规则的轮廓，逐渐拉伸出四肢和头颅。一个由无数残片拼接而成的巨人正在成型，表面不断闪烁着断裂的记忆画面：战火、哭喊、崩塌的城市。
“不是随机聚合。”林晚低声说，“这是有意识的重组。”
她转身看向先锋队学生。“所有人进入战斗位，关闭生活系统供电，能源全部调往护盾和武器模块。”
学生们迅速行动。有人打开元素枪充能接口，有人检查雷符贴纸是否牢固。没有人说话，但动作整齐。
“艾拉，准备时空停滞。”林晚说，“范围不用太大，先控住核心区域。”
艾拉点头，双手交叠于胸前。她的发丝无风自动，空气中浮现出细密的冰晶纹路。
“三秒后启动。”她闭上眼。
倒数还没结束，那巨人忽然抬手，掌心射出一道紫黑色光束。护盾剧烈震荡，警报声响起。
“偏移了！”操作员大喊，“它预判了我们的节奏！”
林晚立刻改口：“放弃原计划！改为分段控场——你们三个，冰元素冻结前导区；你们俩，岩盾接应；最后那组，准备好雷符传导信号！”
三人小队立刻就位。最前面的女孩咬牙挥手，一层霜雾瞬间覆盖前方空间。紧接着，第二组甩出两张黄色符纸，岩壁拔地而起。最后一人将雷符拍在墙上，电流顺着结构窜向艾拉所在位置。
艾拉睁开眼，右手猛然下压。
嗡——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巨人身上的碎片停止移动，连光芒都凝固在半空。
“成功了？”有人小声问。
“只维持了两秒。”林晚盯着读数，“但够用了。”
她转向学生们：“刚才的衔接断了一次，雷传延迟0.7秒。再来一遍，这次我带节奏。”
她抬起左手，发梢的冰晶开始变色，从透明转为淡蓝，再转为深青。
“看颜色。”她说，“蓝色起手，青色落地，中间不留空档。”
第二次尝试开始。
冰雾弥漫，岩墙升起，雷光跳跃。这一次，传导流畅得多。艾拉感受到能量涌入，第三次发动时空停滞时，范围明显扩大。
巨人的一条手臂完全定格。
“有效！”林晚喊，“继续接力！别停！”
一组接一组的学生轮番上阵。有人累得蹲下，马上有人补位。他们的配合从生涩到熟练，像一台逐渐校准的机器。
第三次接力完成时，巨人已有大半个身体陷入停滞状态。只剩下右腿还在缓慢移动。
“最后一轮。”林晚说，“全力输出。”
她自己也加入了传导链。站在冰元素起点，她将星辰之力注入地面，整条能量通路顿时亮起银光。
艾拉深吸一口气，双手高举。
“时空——停滞！”
轰！
一股无形波纹扩散开来。所有还在活动的碎片瞬间静止。整个战场陷入绝对的安静，连光都不再流动。
“我们……做到了？”一个小男孩喘着气问。
没人回答。
因为就在下一刻，那巨人身上的碎片开始自行剥离，一块接一块地脱离躯体，缓缓飘向中心。
“不对劲。”林晚皱眉，“这不是解体，是重组。”
她想下令戒备，却发现系统毫无反应。她的能力像是被屏蔽了。
最后一块碎片悬浮在半空，静静旋转。然后，它缓缓裂开，露出内部一团凝聚的金紫色光球。
光球没有攻击别人。
它直冲艾拉而去。
林晚扑过去想挡，但她碰不到那道光。它穿过了所有人，精准命中艾拉胸口。
砰！
一声闷响。艾拉整个人向后飞出，撞在舱壁上才停下。她滑落在地，一动不动。
“艾拉！”林晚冲过去，跪在她身边。
她的呼吸还在，心跳平稳，但体温异常升高。林晚伸手探她后颈，感受到一阵强烈的能量脉冲，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苏醒。
“医疗组！数据记录仪全部开启！”林晚回头下令，“我要每一毫秒的能量变化曲线！”
学生们立刻响应。有人架起扫描仪，有人连接终端。虽然疲惫，但没人退缩。
“她胸口……有东西。”一个女生指着说。
林晚低头。艾拉的衣服没破，但皮肤下方浮现出复杂的符文图案，像是用光刻上去的。那些符号缓慢流转，颜色从金转紫，又从紫转银。
“不是伤害。”林晚判断，“是融合过程。”
她轻轻握住艾拉的手。那只手很烫，但还在微微抽动，说明意识尚未完全断联。
“坚持住。”她说，“我们都看着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围的碎片依然静止，整个空间像被冻结的照片。只有方舟内部还有活气。
半小时后，第一班值守的学生开始换岗。
“报告，周边无异常波动。”新上岗的男孩说。
“继续监控。”林晚没抬头，“任何频率变化立即上报。”
她一直守着艾拉，手始终没松开。她的掌心旧伤还在渗血，但她顾不上处理。
又过了十分钟，艾拉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林晚立刻凑近。“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但胸口的符文闪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声音。
“记录这个频率。”她对旁边的学生说，“标记时间为第37分钟零4秒。”
学生快速输入数据。
“妈妈说过……”那个负责记录的女孩忽然小声说，“最奇怪的事发生时，往往离真相最近。”
林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又一轮扫描完成。数据显示，艾拉体内的能量流正趋于稳定，但神格活跃度飙升至危险阈值。
“她撑得住吗？”有人忍不住问。
“她必须撑住。”林晚说，“这不是选择题。”
她抬头环视一圈。“你们也都听着——今天这场战斗不是结束，是开始。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们知道一点：她不是一个人在扛。”
学生们安静下来，默默点头。
其中一人悄悄把自己的水壶放在林晚脚边。
林晚发现了，没说什么，只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两个小时后，符文的闪烁频率减慢。艾拉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温度。
但她的睫毛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
“她在看什么？”林晚喃喃道。
没有人能回答。
此时，方舟主控屏突然跳出一条异常信号。
不是来自外部。
是来自艾拉体内。
一条加密数据流正通过她的神格向外发送信息，目的地未知。
林晚盯着那串跳动的字符。
它们排列成一种从未见过的语言结构，却又让她感到莫名熟悉。
她拿起记录板，在纸上写下几个符号。
写完后，她愣住了。
那是十年前，她在第一次登录系统时画下的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