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闭关圣地 深渊悟道
镇渊关内的五大修炼圣地，其名号在古路后半程可谓如雷贯耳。它们既是攀登帝路的绝世机缘，亦是残酷的筛选场——唯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在此争得一席之地，并活着带走造化。
古尘在听潮阁静坐三日后，开始逐一探访这五处地方。
悟道崖位于关城东侧，是一片直接从归墟裂隙边缘生长出来的、通体漆黑的奇异山崖。崖体并非岩石，更像是某种历经万古混沌潮汐冲刷后凝结的“法则晶体”，表面布满天然道纹，时刻与下方归墟的律动共鸣。
崖面陡峭如刀削，仅有一些勉强可供立足的凸起。此刻，山崖之上密密麻麻盘坐着数百名修士，如同附在崖壁上的石雕。最近处离崖顶不过百丈，最远处已深入下方翻涌的混沌雾气之中，仅能看到模糊轮廓。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近崖顶的十几个身影。他们气息沉凝如渊，显然都是圣王巅峰甚至触摸到大圣门槛的存在。其中一个白发老妪，发丝间竟已凝结出细密的、闪烁着七彩光泽的晶体——那是长期沉浸于浓郁道韵中，自身法则外溢，与外界道则结合后自然生成的“法则结晶”！她坐在那里，仿佛已与悟道崖融为一体，呼吸间引动崖体道纹明灭，显然在此枯坐已不知多少岁月。
“那是‘晶魄婆婆’，据说已在悟道崖枯坐三百二十年，发丝间的法则结晶已接近大成。一旦圆满，或可凭此直接冲击大圣关隘。”有知情者在崖下低声议论，语气敬畏。
古尘在崖下驻足片刻，轮回感知扫过崖体。他能清晰“看到”，那些天然道纹如同活物的经络，不断从下方归墟中抽取着混乱却精纯的法则碎片，经过崖体本身的转化、梳理，化作相对温和有序的道韵散发出来。在此悟道，相当于时刻接受着万道洗礼，对完善自身法则、弥补道基缺陷有奇效。但代价是，必须长时间承受那种万道加身的恐怖压力，心神稍弱，便可能道则冲突，走火入魔。
星辰井在关城西区，外观却并非“井”，而是一个直径超过千丈的圆形天坑。坑壁光滑如镜，直通地底深处，不知尽头。井口处弥漫着浓郁的星辰精粹与混沌雾气，二者交织，形成一片缓缓旋转的灰银色光雾。
井边建有九层环形阁楼，每层都有数十个面向井口的独立洞府，可供租用。租金高昂，按日计算，且越往下层，离井口越近，价格呈几何倍数增长。
古尘站在第八层阁楼的廊道上，向下望去。井口光雾翻滚，时而喷涌出大团星辰精粹，时而又吸入大量混沌气流，如同一个巨大的、在呼吸的肺。偶尔，光雾深处会浮现出庞大阴影的轮廓——有知情者低声告知，那是上古时期坠落井中的大圣级古兽尸骸，历经归墟之气与星辰精华亿万年的冲刷浸泡，其尸骸已化为最精纯的本源结晶，沉浮于井底。曾有修士耗尽积蓄，租用最底层的洞府，成功引动一缕古兽本源，三日之内连破数个小境界，震动一时。
此刻，井口周围各层洞府几乎全满，不少洞府门口都挂着“闭关勿扰”的玉牌。显然，三年后万道熔炉开启的消息，刺激了众多修士抓紧最后时间提升实力。
万法池位于关城中心区域，是一片占地百亩的露天池苑。池水并非寻常之水，而是粘稠如汞浆、不断变幻着七彩光泽的“法则液”。池面上空，悬浮着数以万计、大小不一的“法则碎片”，如同星辰般缓缓旋转。这些碎片来自诸天万域，有些是上古大战崩碎的大道烙印，有些是自然湮灭的星辰核心残留，甚至传言有帝级人物坐化后散落的道则显化。
池边聚集了众多修士，皆在闭目感应，试图与池中某块法则碎片建立共鸣。一旦成功，便可将其牵引至身前，进行参悟、炼化。有人喜极而泣，显然得到了与自身大道极为契合的碎片；也有人面色苍白，口喷鲜血——那是强行炼化与己道冲突的碎片，遭到反噬。
最引人注目的是池心处，三名气息相连的老者正联手施法，小心翼翼地拼凑着三块分别呈青、赤、黄三色的巨大法则碎片。碎片边缘正在缓慢融合，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古老帝威。
“那是……失传已久的‘三皇镇世经’的部分残章！”有见识广博的修士惊呼，“传说此经分掌天、地、人三道，若能拼凑完整，价值不亚于半部帝经！”
万法池，是博采众长、补全自身大道缺陷的圣地，亦是考较修士道心与眼力的地方。
战神塔矗立于关城北区，通体由一种暗红色的未知金属铸成，高九层，直插云霄。塔身布满刀劈斧凿、拳印箭孔，散发着冲天战意与煞气，相隔百里都能感到皮肤刺痛。
塔顶并非尖顶，而是一个平台。平台中央，斜插着一截断戟。戟身漆黑，布满裂痕，戟刃处却仍流转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森寒杀意。仅仅望上一眼，双目便会有刺痛感，修为不足者甚至会神魂受损。
“那便是传说中的‘戮帝戟’残骸。”一名背负战刀的大汉对同伴低语，眼中充满敬畏与渴望，“据说曾是某位以杀证道的古皇兵器，在神话末年的帝战中折断，沾染了不止一位大帝的血。虽已残破，但其内蕴的杀意历经万古不散。战神塔共九层，每层都有历代强者留下的战斗烙印与守关战灵。闯过第九层，便可登上塔顶平台，近距离感受戮帝戟杀意，若能引动一丝炼化入体，杀伐之力将暴涨。”
此刻，塔门处流光不断，有人面色苍白地被传送出来，显然闯关失败；也有人带着一身伤痕与冲天战意昂然踏入。塔身偶尔会剧烈震颤，散发出更强的战斗波动，那是有人在高层激战。
归墟之眼，则是五大圣地中最神秘、也最危险的存在。它并非人工建筑，而是镇渊关镇压的那道宇宙裂隙的核心区域，位于关城正下方的最深处。寻常修士根本不知其具体方位，唯有得到关主或几位守关长老的联合特许，才有资格靠近。
传闻那里已不仅仅是法则混乱，而是涉及到了“纪元破灭”、“时空归零”等终极奥秘。曾有寿元将尽的老准帝持令进入，欲窥长生之秘，却再无音讯。也有惊才绝艳的年轻至尊进入后，归来时道心崩溃，终日喃喃“万物皆虚，终归混沌”的呓语。
归墟之眼，是真正强者寻求终极突破的绝地，亦是埋葬了无数传奇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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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完五处圣地，古尘心中已有计较。
悟道崖适合长期闭关，打磨道基，但他时间有限。万法池机缘虽多，却过于依赖运气，且法则碎片驳杂，与他走自身轮回大道的路子并非完全契合。战神塔重杀伐实战，对他磨砺战技有益，但非当前急需。归墟之眼，他心向往之，却知时机未到，实力不足贸然进入，恐成枉死鬼。
最终，他选择了星辰井。
原因有三：其一，星辰井喷薄的星辰精粹与混沌气，正可滋养尘界，加速世界演化；其二，井底可能存在的古兽本源，对他淬炼圣体、夯实圣王根基大有裨益；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在星辰井深处，他隐约感知到了一丝与自身混沌母气、玄黄源根隐隐呼应、却又更加古老原始的气息。
他在第八层阁楼，租下了一个位置中等的洞府，租期两年。
洞府不大，仅有一间静室。静室一侧是光滑的井壁，开有一个三尺见方的“窗口”，正对井口深处。窗口被一层柔和的光幕封印，既可隔绝井中喷涌的狂暴能量，又能让修炼者清晰感知、引导其中的精华。
古尘盘坐于窗前。
透过光幕，可见井口处，灰银色的星辰精粹与混沌气流，并非杂乱混合，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妙的规律交织、旋转，形成了一个缓缓转动的、巨大的太极漩涡！漩涡中心处，光线扭曲，仿佛连通着另一个维度，深不可测。
他闭上双目，运转玄功。
左眼深处，太阴星核的虚影浮现，散发出冰封万古的至寒道韵；右眼之中，太阳真火跳跃，释放着焚尽八荒的至热神能。脊柱大龙昂首，发出无声的咆哮，苦海内银色波涛汹涌，尘界在身后显化出朦胧虚影。
“吸。”
古尘张口，轻轻一吸。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吸气，而是以自身大道为引，发出的一种“道召”。
窗口光幕微微波动，井口那巨大的太极漩涡，骤然加速旋转！
一缕缕精纯的星辰精粹，混杂着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流，如同受到君王召唤的臣民，穿过光幕，汇入古尘口鼻之中。
初时细如发丝，但随着古尘功法的全力运转，吸入的精华越来越多，越来越粗壮。不过半日，已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灰银色光柱，源源不断地从井口漩涡中被抽取出来，灌入古尘体内！
如此动静，自然惊动了星辰井周围的其他修炼者。
“那是谁？竟敢如此鲸吞星辰井精华？不怕撑爆道基吗？”有人惊疑不定。
“看位置是第八层‘巽风府’……新来的？好生霸道！”
“这种汲取速度，堪比大圣修炼时的异象了……难道是哪位隐藏了修为的老怪物？”
不少洞府中的修士被惊动，神念悄然探出，想要窥视“巽风府”内的情形。但那层洞府自带的禁制，加上古尘周身自然流转的混沌母气，将一切探查隔绝在外，只能感受到那股愈发磅礴的吞噬之力。
古尘对这一切恍若未觉。
他的心神，已完全沉入体内。
涌入的星辰精粹，被太阴太阳二气迅速分解、炼化。其中纯净的星辰之力，融入四肢百骸，滋养圣体，骨骼噼啪作响，泛起点点星辉；那些精纯的混沌气流，则直接汇入尘界，被世界树幼苗欢欣地吸收，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生长，尘界内的日月星辰虚影也更加凝实。
更多的精华，则被他引导向脊柱大龙，淬炼那根融入己身的轮回骨。骨上银色的轮回经文愈发清晰明亮，仿佛要透体而出。
这还只是开始。
三日后，古尘忽然睁开双眼，眸中金银二色光芒一闪而逝。
他双手结印，往前虚虚一按。
“尘界，开！”
身后朦胧的世界虚影骤然凝实了三分，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霸道的吸力，自尘界之中传出，直接透过洞府窗口，作用在井口的太极漩涡之上！
漩涡猛地一顿，而后疯狂向内坍缩！
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抓住了漩涡的核心，要将整个星辰井积蓄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精华，一口气抽干！
轰隆隆——
井口发出低沉的轰鸣，光雾剧烈翻滚，隐隐有电闪雷鸣之声传出。井壁上那些古老的阵纹开始逐一亮起，试图稳定井中能量的暴动。
第八层、乃至下面几层洞府中的修士，齐齐色变！
他们感觉到，自己洞府窗口涌来的星辰井精华，正在迅速减少、变得稀薄！仿佛有一只贪婪的巨兽，在上方将所有好东西都抢走了！
“岂有此理！”第九层某洞府中，一名正在闭关冲击瓶颈的紫袍中年男子霍然睁眼，眼中怒火升腾。他耗费巨资租用第九层洞府，就是为了借助最精纯的井中精华突破，此刻精华被夺，如同被人从嘴边抢走了仙丹！
他冷哼一声，圣王巅峰的气息爆发，也全力催动功法，试图与那股霸道吸力争夺井中精华。
然而，他的吸力触及那股来自“巽风府”的吞噬之力时，竟如同溪流撞上大海，瞬间被淹没、同化，非但没能抢回精华，反而自身修炼引动的部分能量，也被顺势扯走了一部分！
“什么？！”紫袍中年骇然，急忙收敛功法，脸色一阵青白。
其他几处试图争夺的洞府，也遭遇了类似情况，纷纷惊疑不定地停止了尝试。
“巽风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有人喃喃自语。
而此刻的巽风府内，古尘已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悟道状态。
海量的星辰井精华，如同瀑布般冲刷着他的圣体与尘界。他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躯壳，顺着那吞噬的通道，不断向下、向下……
穿过狂暴的太极漩涡，越过沉浮的古兽尸骸阴影，掠过井壁上那些闪烁的古老阵纹……
最终，他的“视线”，触及了星辰井的最深处。
那里，并非预想中的实地或岩浆，而是一片朦胧的、不断扭曲变幻的混沌光团。光团之中，隐约可见一物沉浮——
那并非古兽尸骸，也非星辰核心。
而是一块……残缺的碑。
碑体古朴，不知何种材质，表面布满裂痕，却散发着一种凌驾于万道之上、仿佛记载着开天辟地之初最大秘密的古老道韵。
碑上有模糊的刻痕，似是文字，又似是图案，但以古尘如今的境界与轮回感知，竟完全无法辨认、无法理解，只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浩瀚与苍茫。
更让古尘心神剧震的是，从那残缺古碑之上，他感受到了一丝与自身混沌母气、玄黄源根同源，却更加原始、更加宏大的气息！
仿佛，混沌母气与玄黄源根，只是这古碑气息微不足道的一缕衍化！
“这是……”古尘心神激荡。
而就在他意识触及古碑的瞬间，那碑体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下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蕴含着一丝“纪元破灭”真意的苍凉气机，顺着古尘的吞噬通道，逆流而上，猛地冲入他的识海！
“噗——！”
古尘身体剧震，面色骤然苍白，一口蕴含着法则碎片的鲜血喷出，落在静室地面，竟将坚固无比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但他眼中，非但没有惊恐，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
这星辰井深处，果然藏着惊天秘密！
这块残缺古碑，以及那一丝纪元破灭的真意……
或许，就是他踏出下一步，真正明晰自身轮回大道终极方向的关键！
他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动荡的神魂，眼中金银二色光芒更加璀璨，吞噬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决绝、更加疯狂地涌向井底！
既然机缘已现，那便……全力一搏！
洞府之外，星辰井的轰鸣，越发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