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尘界初演 悟道在即
星辰井底的震荡，并非始于古尘闭关的第三个月深夜，而是早已有征兆。
最初是井壁上那些古老阵纹的明灭频率，出现了难以察觉的紊乱。负责维护星辰井的几位关城老修士曾短暂探查，却只归因于近期汲取者过多导致的正常波动。接着，井口太极漩涡旋转时，开始发出一种低沉的、仿佛远古巨兽心脏搏动的闷响，与归墟潮汐的律动隐隐重叠。
直至第三个月圆之夜。
古尘正沉浸在对星辰井深处那残缺古碑气机的感悟中。三个月来，他每日以霸道姿态鲸吞海量精华，尘界扩张，世界树已长至十丈，枝叶间有混沌雷光流淌；自身圣王三重天的境界彻底稳固，并向第四重天稳步迈进。更重要的是，他对那丝“纪元破灭”真意的理解日渐加深，轮回大道中，悄然增添了一分“终结”与“归墟”的厚重道韵。
子时，井中异变骤起！
原本有序流转的太极漩涡，毫无征兆地疯狂逆旋！星辰精粹与混沌气粗暴对撞，炸开一团团湮灭光球！整个星辰井所在的天坑剧烈摇晃，第八层阁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各洞府禁制光华乱闪！
古尘首当其冲。
涌入体内的不再是温顺的精华，而是狂暴的、充满毁灭性的混乱能量乱流！更可怕的是，这股外界的混乱，引动了尘界内部根基的震荡！
尘界中央，那轮由太阴太阳本源显化的“日月”，一直是维持界内阴阳平衡、推动万物演化的核心。此刻，在外界能量乱流的冲击下，太阴星核与太阳真火竟同时失控，脱离了既定的环绕轨迹，如同两颗疯狂的彗星，朝着对方猛撞过去！
“不好！”古尘心神剧震。
若任由这两大本源在尘界内对撞爆炸，轻则尘界崩毁，道基受损，重则阴阳逆乱，身死道消！
千钧一发之际，过往经历与感悟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他想起了渡圣王劫时，太阴太阳碰撞湮灭、却又在湮灭奇点迸发开天辟地之光的景象！
福至心灵。
他没有强行压制或分开两大本源，而是敞开尘界核心，同时将从归墟潮汐边缘辛苦捕获、尚未完全炼化的数块“法则残骸”，以神念包裹，狠狠投入那即将碰撞的核心点！
这些法则残骸，性质各异，有的厚重如山，有的缥缈如风，有的炽烈如火，有的柔韧如水，还有的锋利如金……皆是归墟吞噬万物后，磨灭不完全的“大道残渣”，蕴含着最原始、最混乱的道则片段。
几乎在法则残骸投入的刹那——
轰！！！
无法用声音形容的爆炸，在尘界核心发生。
但并非毁灭性的爆炸，而是一种……“创生”的爆发！
太阴与太阳的对撞没有产生湮灭，反而在那些性质各异的法则残骸介入下，形成了一种奇异而狂暴的“搅拌”与“催化”！一个微小却无比炽亮的奇点诞生，而后猛然膨胀，炸开一片翻腾着地、水、火、风四大原始元素的——混沌海！
混沌海占据尘界中央，波涛汹涌，每一滴“海水”都是高度凝聚的混沌气流与破碎道则的混合体。它狂暴、无序，却又蕴含着演化万物的无限可能。
也就在混沌海诞生的瞬间，古尘尘界内，那些来自不同星域、被他当作纪念或材料收集的“杂物”，发生了惊人变化——
来自北斗葬帝星、沾染过不死山气息的一捧普通土石，如同被注入灵魂，在混沌海边缘疯狂生长、堆叠、隆起！片刻间化作一片连绵巍峨的山脉，山体呈暗金色，隐隐有帝威与不死物质流转，成为镇守尘界一方的基石。
取自紫微星域太阴神教旧址、盛在玉瓶中的三滴“太阴真水”，自行飞出，落入山脉深处一道裂隙。真水遇土则生，遇石则渗，转眼化作一眼汩汩不息、散发着冻彻神魂寒气的幽蓝泉眼，泉水溢出，形成溪流，滋养山脉。
那截得自太阳神教禁地、始终半枯半荣的“扶桑枝丫”，感应到尘界初开的生机与混沌气息，竟自动飞至混沌海另一侧，枝干插入新生的“大地”，根须疯狂向下蔓延，汲取混沌养分。眨眼间，它便从尺许长的枯枝，生长成一株通体金黄、枝叶如火焰燃烧的万丈神树！树冠遮天蔽日，散发出纯正的太阳圣力，与远处的太阴寒泉形成微妙平衡。
而尘界内原本那株由混沌青莲残瓣所化的世界树幼苗，此刻仿佛受到感召，从混沌海边缘主动移至海面之上。它三丈高的身躯在混沌波涛中稳稳扎根，根须深入海底，枝叶舒展向天空。随着它的摇曳，一股无形的、定鼎乾坤的伟力弥漫开来，狂暴的混沌海渐渐平息，地、水、火、风四大元素开始有序分离、沉降、升腾……一个真正世界所需的“基本盘”，正在被快速奠定！
异变并未结束。
就在这时，一直在归墟外围区域活动、为古尘搜寻特殊材料的雷翼，感应到主人尘界剧变与自身联系，不顾危险，从一场刚刚平息的法则风暴边缘，抢回了一块拳头大小、不断在“存在”与“虚无”之间闪烁的奇异晶体。
它化作银色电光，冲回星辰井第八层，穿透洞府禁制，将晶体放在古尘身前，低吼一声，传递出急切与担忧。
古尘一眼认出此物——时空结晶！这是归墟吞噬某些蕴含时间或空间法则的古老星辰或秘境后，偶然凝聚的奇物，内蕴紊乱却真实的时光与空间碎片。
看着尘界内混沌初定、万物萌发却又略显“静止”的景象，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拿起那块时空结晶，毫不犹豫地掷入尘界，目标直指那株定住地水火风的混沌青莲（世界树）！
结晶触及世界树枝叶的瞬间——
嗡！！！
一种无形的、覆盖整个尘界的波动荡开。
尘界内的时间流速，骤然改变！
不是单纯的加快或减慢，而是一种“有弹性的”、“不均匀的”流动。山脉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高、拓宽；太阴寒泉与扶桑神树周围的区域，时光相对“正常”，确保阴阳平衡不被破坏；而在混沌海边缘一些新生的、充满可能性的角落，时间流速被悄然“加速”了十倍、百倍！
于是，更加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在时间加速的区域，刚刚沉淀的泥土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萌发出奇异的、蕴含灵气的植物幼苗；新形成的溪流旁，有最原始的单细胞生灵在混沌潮汐的滋润下诞生、繁衍、进化；甚至在一些地脉交汇处，粗糙的、带有自然道纹的“石器”在时光冲刷下自行成型……
山川开始出现缓慢的“移位”，那是地壳在时光中自然运动；江河偶尔“倒流”，是水系在寻找最稳定的平衡路径……一种懵懂的、源自世界本身的“意志”或者说“演化本能”，正在尘界中苏醒！
文明的雏形，虽还遥远，但其赖以存在的“土壤”——一个具备完整生态循环、拥有时间流动与自主演化能力的真实世界基础——正在加速成型！
古尘的意识高悬于尘界“天穹”，俯瞰着这开天辟地般的伟业在眼前上演。他的神魂与尘界每一寸土地、每一缕气流、每一段时光紧密相连，感受着万物生灭、造化演变的磅礴道韵。
三个月来的疲惫、刚才异变的惊险，此刻尽数化为明悟的狂喜与大道增进的充实。
不知过了多久，尘界内的剧烈演化渐渐趋于平缓，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自我完善期。
古尘的意识回归本体。
睁开眼的瞬间，瞳孔深处似乎有微缩的山河虚影、星辰轨迹一闪而逝，映照出尘界万物生灭的恢弘景象。
他缓缓起身，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有一种“纳须弥于芥子”的沉重与浩瀚感。圣王三重天巅峰的壁垒早已无声破开，此刻他已稳稳站在圣王四重天的门槛上，只等度过雷劫，且根基之雄厚，前所未有。
雷翼凑上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古尘抚摸着它愈发璀璨的紫金雷纹，能感觉到它血脉中的混沌雷霆之力愈发精纯，实力已堪比圣王三重天。
“做得不错。”他轻声道，将那块已耗尽能量、化为普通碎石的时空结晶残留收起。虽已无用，却是一段珍贵历程的见证。
目光转向洞府窗外。星辰井的剧烈震荡已平息，太极漩涡恢复旋转，但那股狂暴过后残留的、更加精纯与活跃的法则气息，却弥漫在井中。
他知道，这次意外异变，看似凶险，实则是一次莫大机缘。尘界的初步演化完成，让他对“世界”、“创造”、“轮回”的理解，跃升到了一个全新层次。
但，还不够。
尘界目前只是具备了“形”与初步的“灵”，距离一个真正完美、能反哺自身大道、甚至作为成道之基的“内宇宙”，还差最关键的一步——确立其独一无二的“道”与“律”，也就是属于他古尘的“轮回大道”在界内的彻底显化与固化。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让他静心捕捉归墟最本质律动、将“终结”与“新生”循环真意铭刻进尘界核心的地方。
“该去悟道崖了。”
古尘推开洞府石门，迈步而出。
廊道上，一些同样被异动惊扰、刚刚结束调息的修士，见他出来，目光复杂。有惊疑，有忌惮，也有深深的好奇。方才星辰井的暴动与“巽风府”内传出的、令人心悸的演化气息，让他们意识到，这位新来的银发修士，恐怕比传闻中更加深不可测。
古尘对诸般目光视若无睹，径直下楼，离开星辰井区域，向着关城东侧的悟道崖行去。
一路上，他心神沉静，默默推演。
悟道崖，悬于归墟边缘，直接承受潮汐冲刷，是感受归墟“呼吸”、捕捉其生灭规律的最佳地点。若能在那上面，抓住归墟潮汐涨落、喷发与沉寂的完整循环韵律，并将这种代表宇宙“吞吐”、“轮回”的终极规律，成功烙印进尘界的天道法则之中……
那么，他的尘界将不再是简单的内天地，而是一个拥有自身“新陈代谢”、能量循环、乃至模拟“纪元生灭”雏形的微型真实宇宙！
届时，界内万物演化将自带轮回道韵，世界之力将磅礴无尽且循环不息。以此为基，他的圣王修为将再无短板，战力将发生质的飞跃。
圣王境内……当再无敌手！
甚至，可逆行伐大圣！
脚步停在悟道崖下。
抬头望去，那漆黑的、布满道纹的巨崖，如同沉默的洪荒巨兽，横亘在归墟裂隙之畔。崖上那些如同石雕般的身影，在翻涌的混沌雾气中若隐若现。
更高的地方，云雾更浓，法则压力也更恐怖，寻常圣王巅峰都难以久持。
但那里，也是最接近归墟“心跳”的地方。
古尘目光锁定崖顶上方，那片被浓郁混沌雾霭笼罩、几乎看不见人影的区域。
没有犹豫，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羽毛般轻盈，却又沉重如山岳，稳稳落在悟道崖最底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刹那间，磅礴的、混杂着万道碎片与归墟煞气的道韵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加身！
古尘身躯微微一沉，脚下岩石咔嚓轻响，出现细密裂纹。但他神色不变，体内尘界微微运转，便将这股压力化解、吸收，化为淬炼界域的养分。
他抬头，望向云雾深处的崖顶，眼中闪过坚定光芒。
而后，开始一步、一步，向上攀登。
新的修行，就此开始。
目标——崖顶云雾深处，捕捉归墟真律，完成尘界终极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