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大会的雷霆余威尚在,抄没的浮财初步分发带来的震撼还未平息,卡布在云中郡推行的第三把火,也是最根本、最能触及底层百姓灵魂的一把火,被迅速点燃——土地新政。
在临时行营召开的军政扩大会议上,面对被召集而来的原郡府中下层官吏、反正军官代表、以及少数被“请”来、尚且心怀忐忑的乡绅耆老,卡布没有绕圈子,直接抛出了核心政策。
“民以食为天,食以地为本。”卡布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云中之地,良田本沃,然多年来,或为库莫勒圈为牧马场,或为投靠胡虏之豪强巧取豪夺,或为战乱沦为无主荒地。致使耕者无其田,田者非其耕,百姓流离,仓廪空虚。此乃动乱之源,积弱之根!”
他目光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面孔,继续道:“今,我军既光复云中,自当革除此弊政,使土地归于耕者,使民生得以复苏,使税赋得有来源,使北伐大业根基永固!”
“即日起,于云中郡全境,试行《复夏土地新政暂行条例》!”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土地,是千百年来最敏感、最核心的问题,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卡布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条理清晰地宣布新政要点:
“一、全面清查。由都督府直辖之土地清丈工作组,会同郡府原有书吏,并招募本地公正士绅、识文断字者参与,对全郡田亩进行全面清丈、登记造册。重点核查被库莫勒、已伏法汉奸、以及无主之田产。”
“二、明确产权。新政之后,土地分为三类:一曰‘军府田’,即收归复夏政权所有之土地,主要用于安置军属、赏赐有功将士、兴办官营农庄;二曰‘民田’,即确认归现耕者所有或新授予无地、少地农户之土地,发给地契,受律法保护;三曰‘绅田’,即经核查确为本人或家族合法购置、继承,且无附逆劣迹者原有田产,予以承认,但需按新制缴纳田赋。”
“三、授田于民。此次清丈后,所有收回之‘军府田’及无主良田,优先授予本郡无地、少地之佃户、流民、以及作战有功之将士家属。授田标准,按丁口、劳力计,务使耕者有其田!”
“四、轻徭薄赋!”卡布刻意提高了音量,“为休养生息,鼓励垦殖,凡新政后授于之‘民田’,无论原为何种等级,前三年,田赋统按亩产五十税一征收! 三年后,再行议定常赋。此举,旨在让获得土地之民,能真正蓄力发展,安居乐业!”
“五十税一?!”台下终于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个税率,相较于前朝、库莫勒乃至各地军阀动辄三税一、五税二乃至更高的盘剥,简直低得如同天方夜谭!这意味着,农户留下口粮、种子后,将能有大量余粮出售或储存,真正看到积累财富的希望!
“五、严禁兼并。新政之后,严禁土地私自买卖、兼并(特殊情况需经官府严格审核)。力保土地不至再次集中于少数人之手,重蹈覆辙。”
政策宣读完,会场内一片寂静。大多数人还在消化这石破天惊的消息。那些原本担心自家田产不保的乡绅,听到“绅田”可保留且税率似乎也极低时,稍稍松了口气,但“严禁兼并”一条又让他们心思浮动。而那些无地或少地的底层代表和小吏,则已激动得双手发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孙先生。”卡布看向坐在左侧首位的孙不二。
孙不二肃然起身:“老臣在。”
“着你全权负责土地清丈工作组,即日抽调精干人员,制定详细章程,招募培训人手。我给你两个月时间,务必在封冻前,完成云中郡初步清丈与首批授田!可能做到?”
“大帅放心!老臣必竭尽全力,不负重托!”孙不二慨然领命。他深知此事关乎政权根基,更是收拢民心的不二法门。
次日,以孙不二为首,由复夏政权核心文官、部分反正的熟悉本地情况的旧吏、以及从龙焱军中文书和本地招募的识字青年组成的庞大工作组,便如同撒网般,奔赴云中郡各乡、各村。他们带着简陋的测量工具、厚厚的册簿,以及一队负责保卫和维持秩序的龙焱军士兵。
起初,百姓是疑虑的、观望的。千百年来,“官”字两张口,各种苛捐杂税、摊派徭役,早已让他们对任何“新政”充满了不信任。但当工作组成员真的开始拉着绳子丈量土地,仔细询问每一块田的归属、耕种者,并反复宣讲“五十税一”、“授田于民”的政策时,怀疑开始冰消瓦解。
尤其是在一些“试点”村庄,当那些祖辈为奴、世代佃耕的农户,颤抖着从工作组手中接过盖着鲜红大印、写明田亩位置和数量的“临时地契”时;当工作组当场立下界碑,宣布“从今日起,这块地就是你家耕种,三年内,只需交五十分之一的收成”时,整个村庄都沸腾了!
老者跪在刚刚分到的田埂上,老泪纵横,抓起一把泥土亲吻;壮年汉子摸着界碑,如同抚摸失散多年的骨肉;妇人拉着孩子,指着田地说:“娃,这地,是咱的了!是卡大帅给咱的!”
感激涕零,不足以形容其万一。那种发自肺腑的、对土地最深沉的热爱与拥有感,化作了对颁布这一政策的卡布和复夏政权最质朴、也最坚定的拥护。
“卡青天!”
“复夏军万岁!”
的呼喊声,开始在各乡各村响起,远比公审大会上的欢呼更加持久,更加深入人心。
土地,这最根本的生产资料,以一种相对公平、且赋税极低的方式,分配到了最需要它的劳动者手中。它所激发出的生产热情和对新政权的认同感,是任何口号和暂时的施舍都无法比拟的。
直播镜头,记录下了田间地头的一幕幕:孙不二带着老花镜,亲自核对田亩册;工作组员耐心向不识字的老农解释政策;农户接过地契时那颤抖的双手和纵横的热泪;以及那在新生土地上劳作的、充满了希望的身影。
直播间标题,也充满了泥土的厚重与希望的温度:【耕者有其田!土地新政落地,民心根基深植!】
弹幕被深深触动:
【这才是真正的革命!】【土地问题,是几千年的核心问题。】【五十税一!这税率简直是天堂!】【看到老农哭,我也跟着哭了,这才是真正的解放。】【主播这政策,直接抓住了最根本的东西。】【民心不是靠嘴说的,是靠实实在在的利益。】【有了自己的土地,谁不来保卫自己的家园?】【兵源、粮源,都解决了。】【这政策要是推广开,天下归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