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郡的民心,在免除赋税、开仓放粮的甘霖下得到初步滋润,街道市面也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但卡布知道,要让这滋润深入泥土,让刚刚萌发的信任转化为坚实的支持,还需要一场更彻底、更直接的“清淤排毒”。
淤毒,便是那些依附赵盘、为虎作伥,在库莫勒默许甚至纵容下,对云中百姓敲骨吸髓、横行乡里的酷吏与豪强。他们不仅是旧统治的爪牙,更是压在底层民众心头最直接、最沉重的大山。不搬掉这座山,人心便难以真正通畅,新政的根基也难以稳固。
三日后,城中心广场。这里曾是赵盘点兵、乃至公开行刑炫耀权威之处。今日,高台依旧,但悬挂的旗帜已换成赤底金龙。高台之下,黑压压挤满了从城内各处、甚至附近乡村闻讯赶来的百姓,人头攒动,议论纷纷,眼神中有好奇,有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已久的、蠢蠢欲动的期盼。
高台两侧,肃立着两排龙焱军士兵,持枪肃立,目光平视,维持着秩序。高台中央,摆放着几张长案。卡布端坐正中,王大锤、王焕(被任命为云中郡临时守备副将)及两名随军司法参谋分坐两侧。更引人注目的是,台下前排,还坐着十几位被“请”来的原云中郡中下层小吏、乡间有威望的耆老,以及几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户、匠户代表。他们神色紧张,坐立不安。
卡布没有过多开场白,只是对身旁的司法参谋略一点头。
参谋起身,展开一份卷宗,声音洪亮:“带人犯!”
一队龙焱军士兵押着十余人走上高台。这些人大多衣衫不整,神色或倨傲、或惨白、或瘫软。他们中,有赵盘麾下主管刑狱、以手段酷烈闻名、人称“活阎王”的曹姓典吏;有把持云中半数粮行、在灾年囤积居奇、逼得无数人家破人亡的豪商刘半城;有勾结库莫勒税吏、强占民田、逼奸民女的豪强之子孙霸;还有几名赵盘军中心腹,专事敲诈商户、勒索行旅的军头……
这些人,云中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恨,却又无人敢言。此刻看到他们被捆缚押上高台,台下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骚动和低呼。
“安静!”维持秩序的士兵高喝,人群才稍稍平息,但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台上那十几人。
公审开始。司法参谋逐一宣读被控之人的罪名,条分缕析,并传唤证人。
首先被带上的,是几名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百姓。面对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和凶神恶煞的“军爷”,他们起初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但在司法参谋的耐心引导和卡布平静目光的注视下,他们终于鼓起勇气,哭诉着自家的遭遇:被曹典吏以莫须有罪名抓进大牢,家产被勒索一空,亲人被折磨致死;被刘半城的爪牙在青黄不接时夺走仅存的粮种,眼睁睁看着幼子饿毙;女儿被孙霸强行掳走,下落不明,老父上门理论反被打断腿……
血泪的控诉,桩桩件件,清晰具体。台下百姓的情绪被点燃,不时爆发出愤怒的吼声:“杀了他们!”“天杀的畜生!”
接着,又有几位被“请”来的小吏和耆老,在压力下,或出于良知,或为自保,也出面作证,补充了这些人横行不法、勾结胡虏、鱼肉乡里的更多细节。
人犯中,有人试图狡辩,被当众出示搜获的账册、书信等物证驳得哑口无言;有人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呼饶命;那刘半城还试图以“愿献出半数家产赎罪”来哀求,被卡布冷冷一句“民脂民膏,岂是你可用来交易的?”顶了回去。
公审过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罪行罄竹难书。卡布几乎全程沉默,只在最后,当司法参谋请示如何判决时,他才缓缓起身。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着高台上那个年轻而威严的身影。
卡布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万千百姓,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期盼、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青天”的渴望。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广场每一个角落:
“曹贵、刘璋、孙霸……尔等身为汉人,不思忠义,或为酷吏,残害同胞;或为奸商,囤积居奇,趁灾牟暴利;或为豪强,勾结胡虏,强占民产,淫人妻女!罪行累累,天怒人怨!依我复夏军法,依万千百姓公论——”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下:
“皆判处——斩立决!家产抄没,充作军用及抚恤受害百姓!”
“好!!!”
“大帅英明!”
“老天开眼啊!”
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哭喊声、掌声瞬间爆发,直冲云霄!许多百姓当场跪倒在地,磕头不止,涕泪横流,仿佛要将多年积压的屈辱与痛苦一次性宣泄出来。那些坐在前排作证的小民,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
卡布抬手,压下沸腾的声浪,继续道:“所抄没之浮财,除必要军资外,其余米粮、布匹、铜钱等,将由民政司登记造册,优先分发给方才出庭作证及已知受害最深之穷苦百姓!其余无主或被霸占之田产,亦将重新清丈,分发予无地、少地之民耕种!”
又是一阵更大的欢呼。
“行刑!”卡布不再多言,坐回原位。
龙焱军刀斧手上前。雪亮的刀光在秋日下闪过,十余颗曾经作威作福的头颅滚落。鲜血染红了高台一角,但台下百姓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快意!
直播镜头,忠实记录了公审的全过程:从百姓血泪控诉时的悲愤,到卡布宣判时的山呼海啸,再到刀光闪过的瞬间。 画面并未回避血腥,却将那种“正义得以伸张”的淋漓快感,传递得无比清晰。
公审结束,人群久久不愿散去。许多人围在临时张贴的、列出抄没财产初步分配方案的告示前,指指点点,眼中燃起新的希望。更多的人,则用全新的、近乎敬畏的目光,望向行营方向。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通过有意无意的商旅、信使,通过复夏政权悄然运作的渠道,云中郡公审大会的详情,尤其是卡布“斩立决”、“抄家分产”的雷霆手段,迅速向周边仍在观望、甚至仍被类似酷吏豪强统治的城池传去。
北地苦秦久矣。云中郡的这场公审,如同在看似坚冰的湖面下,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表面的冰层或许依旧,但冰下的水流,已然开始加速涌动,温度,悄然改变。
直播间标题更新:【正义降临!公审豪强,分产安民,北地震动!】
弹幕彻底沸腾,充满了宣泄般的快意:
【杀得好!大快人心!】【这才是为民做主!】【看到老百姓哭喊磕头,我眼泪都下来了。】【主播这波操作,民心彻底稳了!】【抄家分田,这政策太得民心了!】【周边那些豪强酷吏,现在晚上睡得着吗?】【这直播效果,比发一万张传单还有用!】【感觉北地很多地方,人心要浮动了。】【期待下一个被公审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