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旨意,如同春日里一阵和煦又带着料峭寒意的风,吹进了“墨韵斋”。旨意中,既有对张廷玉整顿吏治的肯定,也有对新政试行的延续支持,但“要看的是结果”这最后一句,却重若千钧,清晰地划定了界限和时限。
卡布、何粥粥、孙不二三人,再次聚在了那间灯火长明的密室之中。
桌案上,摊开着最新的情报汇总和各地奏报抄件。气氛,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却多了一份沉静与深思。
“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孙不二捻着胡须,打破了沉默,“他给了我们机会,但也在看着我们。新政这块骨头,比我们想象的要硬。李文远的阳奉阴违只是开始,地方上的阻力,盘根错节,非一日之功可以清除。”
何粥粥轻轻点头,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坚定:“河间、凤阳两地的报告,我都仔细看了。张青天虽然雷厉风行,处置了几个恶吏,但豪强们只是暂时收敛,并未伤筋动骨。他们改用更隐蔽的手段,比如控制水源、抬高租价、散布谣言,垦民的生活依然艰难。想要在短期内见到显着成效,很难。”
她抬起头,看向卡布:“卡布哥哥,我们是不是……太急了?”
卡布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落在河间、凤阳那两个小小的标记点上,久久不语。
皇帝的观望,旧势力的顽固,基层的复杂……这一切,都让他意识到,最初那种试图通过一纸奏疏、一场朝争就改变局面的想法,确实有些理想化了。改革,尤其是触动根基的土地改革,从来不是请客吃饭,而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拉锯战。
“你们说得对。”卡布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我们之前,确实有些急于求成。低估了对手,也高估了我们现阶段的能力。”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何粥粥和孙不二:“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我们继续强行推进,四处树敌,很可能等不到成效显现,就会因为触怒太多利益集团而被反扑,甚至被陛下当作弃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放弃吗?”何粥粥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放弃?”卡布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当然不。只是要换个打法。”
他走到桌案前,用手指点了点河间、凤阳两地:“既然全面铺开阻力太大,那我们就收缩战线,集中力量,把这两个试点,给我做成铁打的‘样板’!”
“样板?”何粥粥和孙不二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对,样板!”卡布眼中精光闪烁,“我们不求快,但求稳;不贪多,但求精。集中我们所有能调动的资源——张廷玉的官声、‘速达通’的财力、新月领的技术,还有粥粥你在朝中争取到的有限支持,全部投入到这两个地方!”
他详细阐述道:“第一,全力支持张廷玉,将河间、凤阳的吏治,彻底清一遍!不要怕得罪人,要打出威风,让那里成为贪官污吏的禁区!第二,利用‘速达通’的渠道,确保试点区的垦民能以公平的价格获得粮种、农具,并帮他们打开农产品销路,让他们真正得到实惠!第三,将新月领那边试验成功的改良农具、水利技术,优先引入试点区,提高产量,让垦民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我们要用几年时间,把这两个试点区,打造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仓廪充实、百姓安乐’的世外桃源!”卡布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到时候,不用我们争,不用我们吵,事实会说话!陛下会看到,百官会看到,天下人都会看到!这才是最有力量的证明!”
何粥粥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明白了!与其四处点火,不如深耕一隅,做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典范!”
“正是此理!”孙不二也抚掌赞同,“此乃‘磨刀不误砍柴工’!样板一成,则进可推广天下,退可固守成果,立于不败之地!”
“还有,”卡布继续道,“在集中精力打造样板的同时,我们要将更多的精力,投向另一个方向——”
他拿起一份关于农具改良的图纸:“技术的革新!”
“土地问题,根源在于人地矛盾。一味地在存量上争斗,阻力太大。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提高土地的产出呢?如果能让同样的土地,养活更多的人呢?”
卡布的目光变得深邃:“我们可以大力支持格物院,研发更高产的作物种子、更高效的农具、更先进的水利设施。这些技术的改良,不直接触动土地所有权,阻力会小很多,却能从根子上,缓解土地兼并带来的压力。而且,一旦成功,惠及的是天下百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技术改良……”何粥粥喃喃道,眼中充满了兴奋,“这确实是一条更稳妥、也更根本的路!”
“没错。”卡布点头,“一手打造‘政策样板’,用事实说话;一手推动‘技术革新’,从生产力层面解决问题。双管齐下,稳扎稳打。这,才是我们现阶段应该采取的策略。”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纷纷为这个调整点赞:
【主播清醒了!】【农村包围城市!】【样板工程很重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策略靠谱!】【猥琐发育,别浪!】
战略的调整,意味着心态的成熟。卡布和何粥粥,从最初的理想主义冲锋,转向了更加务实、更有韧性的长期斗争。
“好!”卡布重重一拍桌案,“那就这么定了!孙先生,你立刻草拟方案,调整我们在两地的资源投入。粥粥,你协助张廷玉那边,重点跟进吏治澄清和民生改善的细节,同时开始留意和收集各地有益的农事技术。技术革新这边,我来主抓。”
“是!”何粥粥和孙不二齐声应道,眼中充满了新的斗志。
帝国的改革之路,道阻且长。但卡布和何粥粥,已经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节奏。他们不再急于求成,而是选择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一场更加持久、却也更加扎实的耕耘,就此展开。而那星星之火,将在精心呵护下,燃烧得更加持久,等待燎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