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靠在苏墨和石大山身上,喘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腿没那么软了。刚才那一下,几乎把她所有灵念都抽空了,要不是有这么多人支撑着,她估计当场就得晕过去。
应急灯的绿光照在脸上,还是惨兮兮的,但好像真没那么冷了——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毕竟刚才那么大片温暖的光雨刚散,空气里还留着点温度。
“没事了?”石大山问,声音瓮声瓮气的。
“嗯,”林晓月点头,站直身子,“就是有点虚,歇会儿就好。”
她看向四周。兵工厂中央空荡荡的,地上散落着那些实验体留下的金属零件,有些还在冒烟,但大部分都已经软化变形,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了。远处还有些零星的动静,但已经不成气候,严靖正指挥联盟的人去清理。
“殿主人呢?”阿织突然小声问。
这一提醒,大家才想起来——刚才太乱,殿主说完那句话就往深处走了,之后一直没见人。
青叶脸色一变:“他去启动备用能源转换了!那地方在底下三层,要是主能源池真的失控,转换程序启动的瞬间会……”
话没说完,地底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更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合上的声音。然后那种低沉的、巨兽苏醒般的轰鸣声,突然停了。
停了大概三秒钟。
紧接着,整个兵工厂的灯光“啪”地全亮了。
不是应急灯,是正常的那种白光灯,把整个空间照得清清楚楚。头顶的通风系统“嗡”地开始运转,送来还算新鲜的空气。远处那些因为能量紊乱而停摆的仪器,也陆续亮起了指示灯。
“能量稳定了?”严靖愣了一下。
通道口传来脚步声。
几个联盟的人架着一个人走出来——是殿主。他浑身是灰,黑袍破了好几处,脸上还有擦伤,但人还算清醒。他没有挣扎,就那么被架着,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
走到中央空地上,联盟的人停下来。殿主抬起头,目光扫过林晓月,扫过圣光麒麟,最后看向严靖。
“地下三层的主控室,”他开口,声音有点哑,“备用能源转换程序已经启动。暴走的能量被导向了地脉深处,大概需要三到五天才能完全被大地吸收。这期间裂谷会有轻微地震,但不会爆炸了。”
他说得很平静,像在汇报工作。
严靖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对手下点头:“先带下去,看好。”
殿主没反抗,任由人带着往外走。走到林晓月身边时,他停下脚步,转过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
殿主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就被带走了。
林晓月没太明白这句“谢谢”是什么意思——是谢她让麒麟解脱?还是谢她证明了他是错的?或者……都有吧。
她没来得及细想,因为圣光麒麟动了。
锁链断了之后,麒麟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身上的金色光晕缓缓流转。现在它迈开步子,四蹄踏在地面上,发出很轻的“嗒嗒”声。它走到林晓月面前,低下头。
巨大的头颅垂下来,额角几乎碰到林晓月的额头。
一道温暖的金色光流传递过来——不是语言,是一种更直接的意念:
谢谢。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林晓月没问。她大概能猜到——对不起没能更早挣脱,对不起被利用来伤害那么多人,对不起让那些实验体痛苦了那么久。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麒麟的额角。
“不是你的错,”她轻声说,“你也受苦了。”
麒麟抬起头,金色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温度——不是情绪,就是一种……释然。它转身,看向被带走的殿主的背影,看了很久,然后转过头,对林晓月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很正式、很郑重的致意。
接着它四蹄踏地,周身金光大盛。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最后化作一道冲天的光柱,直接贯穿了穹顶——之前被它击穿的那个洞还在,光柱就从那里冲了出去。
所有人都抬头看。
光柱升到高空,然后“砰”一声散开,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像一场反向的雨,洒向整片沉沦裂谷。
光点落到哪里,哪里的金属就开始生锈、软化,长出嫩绿的苔藓和细小的藤蔓。那些幽冥殿建造的冰冷建筑,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自然的力量重新“回收”。
“它在治愈这片土地,”青叶喃喃道,“用自己最后的力量……”
话音未落,圣光麒麟的身躯也开始发光。不是释放光柱的那种强光,是从内部透出来的、温暖的光。光越来越亮,麒麟的身影在光中渐渐变得透明。
最后,它仰起头,发出一声悠长的、清澈的鸣叫。
鸣叫声回荡在裂谷里,久久不散。
然后麒麟的身影彻底化作光点,和刚才那些金色光点一起,洒向大地,融入这片正在新生的土地。
它消失了。
没有壮烈的牺牲,没有悲壮的告别,就是很安静地……散成了光,去治愈这片被它和殿主一起伤害过的土地。
兵工厂里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严靖才清了清嗓子,开始指挥后续工作:“清点伤亡,救治伤员,排查还有没有残留的实验体……青叶执事,麻烦议会的人协助一下地脉监测,确保能量转换稳定。”
联盟和议会的人动了起来。受伤的被抬出去,还能动的开始收拾现场。兵工厂深处还偶尔传来零星的打斗声,但很快就平息了——失去殿主指挥,又没了麒麟能量支撑,幽冥殿的残余势力根本撑不了多久。
林晓月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面坐下,靠着墙。苏墨挨着她坐下,石大山和阿织也围过来。
四个人都没说话,就那么坐着,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看着这片正在慢慢“活过来”的兵工厂。
过了一会儿,苏墨轻声说:“结束了?”
“嗯,”林晓月点点头,“应该是吧。”
幽冥殿主被抓,圣光麒麟自由了,实验体被净化了,这座基地正在被自然回收。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告一段落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晓月心里总觉得……还没完。
殿主最后那个眼神,那句“谢谢”,还有麒麟传递过来的意念里,除了感谢和歉意,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一种……未尽之意。
她摇摇头,把这些念头暂时压下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大家都累坏了,需要休息。
远处,青岚导师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她快步走过来,先看了看四个人的状况,确认都没大事,才松了口气。
“做得好,”她难得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联盟总部已经收到消息,幽冥殿之乱,正式平定了。”
她看向林晓月,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你的‘净月之华’……救了很多人。”
林晓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大家一起的功劳。”
“不用谦虚,”青岚拍拍她的肩,“先回地面吧,这里交给联盟和议会处理。你们需要休息,而且……”她顿了顿,“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们了。”
林晓月抬起头:“什么事?”
青岚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回去再说。”
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但谁也没多问,跟着青岚往外走。
走出兵工厂,穿过长长的通道,重新回到地面上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沉沦裂谷还是那个裂谷,但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两侧岩壁上长出了新鲜的苔藓和藤蔓,谷底涌出了清澈的泉水,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那些幽冥殿建造的黑色建筑,大多已经爬满了绿植,正在慢慢回归大地。
远处,联盟和议会的临时营地已经搭起来,伤员在接受治疗,工作人员在忙碌。一切井然有序。
幽冥殿之乱,真的结束了。
林晓月站在裂谷边缘,看着这片正在新生的土地,长长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