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站在裂谷边，看着下面那片正在一点点变绿的土地，发了会儿呆。怀里那颗古鳌晶核还在微微发热，像是睡着的孩子在翻身，温温的，倒也不难受。
“晓月姐！”阿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青岚导师说可以吃饭了！”
林晓月转过身，看见阿织站在临时营地的帐篷口朝她招手。天已经大亮了，阳光照在裂谷新生的植被上，反射出嫩绿嫩绿的光。空气里有炊烟的味道，还有……粥香？
她走回营地。联盟和议会的人忙了一整夜，现在大部分都去休息了，剩下一些后勤的人在准备早饭。临时搭起来的灶台上架着几口大锅，里面煮着杂粮粥，咕嘟咕嘟冒泡。
苏墨和石大山已经坐在一张简易木桌边了。石大山端着一碗粥在喝，喝得呼噜呼噜响。苏墨坐得笔直，小口小口地喝，但眼睛下面有黑眼圈，看起来也累坏了。
林晓月去盛了碗粥，在苏墨旁边坐下。粥是杂粮混着野菜煮的，没什么味道，但热乎乎的，喝下去胃里舒服了不少。
“青岚导师呢？”她问。
“去跟严靖执事开会了，”苏墨说，“说等下过来找我们。”
正说着，帐篷帘子被掀开，青岚走进来。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重新梳过，但脸上的疲惫藏不住。
“吃上了？”她在桌子另一边坐下，也给自己盛了碗粥，“正好，边吃边说。”
四个人都停下动作看她。
青岚喝了口粥，才开口：“两件事。第一，联盟总部已经正式发布通告，幽冥殿之乱平定，主要头目全部落网，残余势力正在清剿。你们四个——”她看向林晓月他们，“作为这次行动的关键成员，特别是最后处理暴走实验体那部分，被记了特等功。”
林晓月眨了眨眼：“特等功？”
“嗯，”青岚点头，“奖励包括奖金、联盟贡献点，还有……一些特权。比如你们以后在任何联盟管辖的城市，住宿、补给、医疗都有优先权。另外，四象学府会给你们开放高级资源库的权限。”
苏墨皱了皱眉：“我们不是为了奖励才……”
“知道，”青岚打断她，“但这是你们应得的。而且——”她顿了顿，“这也是联盟的态度。你们用行动证明了‘共生契约’理念的价值，现在联盟内部那些保守派的声音，小了很多。”
石大山挠挠头：“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青岚放下碗，“全区大赛恢复举办了。因为幽冥殿的威胁解除，之前停办的各种赛事都会陆续重启。第一场大型比赛定在下个月，在云栖城，是‘云巅竞逐赛’的升级版，叫‘天穹杯’。”
林晓月愣住了。
全区大赛……恢复了？
她突然想起来，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们还只是普通的学员，想着参加比赛，拿名次，证明自己。后来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差点都忘了还有比赛这回事。
“你们要去参加吗？”青岚问。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
苏墨先开口：“我……不知道。感觉现在去比赛，怪怪的。”
石大山点头：“就是。刚打完这么大的仗，突然去跟人擂台对战，总觉得……不够劲？”
阿织小声说：“而且我们现在的实力……去比赛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林晓月没说话。她低头看着碗里的粥，粥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
青岚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她说，“所以联盟那边问我的时候，我说你们大概率不会参加。他们已经把你们的‘英雄’身份公布了，现在去比赛，确实不合适——对手会有压力，观众也会把注意力放在你们的身份上，而不是比赛本身。”
她顿了顿：“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去云栖城一趟。”
“为什么？”林晓月抬头。
“因为‘天穹杯’不只是比赛，”青岚说，“还是整个云澜地区重新恢复秩序后的第一次大型集会。会有各地的高手、学者、工匠、商人聚集。你们可以去看看，交流一下，认识些新朋友……也顺便，让更多人亲眼看看，传说中的‘心声小队’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说得很轻松，但林晓月听出了弦外之音。
让更多人看到他们——看到这些践行“共生契约”的年轻人，看到他们和御兽之间的相处方式，看到另一种可能性。
“而且，”青岚补充，“你们不是一直想建那个‘驿站’吗？这种大型集会，是收集信息、寻找合适地点和合作伙伴的好机会。”
这句话戳中了林晓月。
她确实想过，等一切结束后，要找一个地方，建一个给迷途者和伤者提供庇护的驿站。这个念头在心里藏了很久，但因为一直奔波，从来没机会真正去规划。
“那就……去看看？”她看向伙伴们。
苏墨想了想，点头：“也好。赤霄也需要一个正式的场合亮相，总不能老藏着。”
石大山咧嘴笑：“去看看现在年轻人都什么水平，说不定还能指点两下。”
阿织小声说：“我……我想去看看有没有新的编织材料和技法……”
“那就这么定了，”青岚拍板，“你们先在营地休息两天，恢复一下。之后回四象学府一趟，处理些手续，然后就可以出发去云栖城。‘天穹杯’开赛前，那里会很热闹。”
她说完，又端起碗喝粥。帐篷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喝粥的声音和远处营地里的嘈杂。
过了一会儿，林晓月突然问：“导师，殿主他……会被怎么处理？”
青岚动作顿了一下。
“审判是肯定的，”她说，“他做的事情，造成的伤害，都需要一个交代。不过……联盟高层内部有分歧。有些人认为他罪大恶极，必须严惩；也有些人认为，他最后启动了备用能源转换，避免了整个裂谷爆炸，算是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而且，他交代了很多幽冥殿的秘密据点和实验数据，对后续清剿有帮助。”
她放下碗，看着林晓月：“你希望他得到什么结果？”
林晓月被问住了。
她想起殿主最后那个眼神，那句“谢谢”，还有麒麟消失前传递过来的意念。恨吗？好像也恨不起来。同情吗？又觉得太轻飘飘了。
最后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就别想了，”青岚说，“那是联盟需要处理的事。你们做好你们该做的就行。”
早饭吃完，青岚去忙了。林晓月帮着收拾了碗筷，走出帐篷。
营地已经热闹起来。联盟和议会的人在搬运物资，治疗伤员，交流情报。看到她出来，不少人都停下动作，朝她点头致意，眼神里有敬佩，有好奇，也有点……距离感。
林晓月突然意识到，青岚说得对——他们现在真的是“英雄”了。
不再是普通学员，不再是四处游历的训练家，是做了大事、被很多人知道、被很多人仰望的“英雄”。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她走到营地边缘，找了块石头坐下。流云从御兽球里出来，跳到她腿上，蜷成一团。汐的意念也从灵魂空间里传递过来，温温柔柔的，像在问她怎么了。
“没事，”林晓月摸了摸流云的脑袋，“就是……需要适应一下。”
不远处，苏墨和石大山在帮后勤的人搬东西。阿织在跟议会的一个学者说话，手里比划着，好像在讨论什么技术问题。
大家看起来都挺自然的，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新身份。
林晓月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算了，英雄就英雄吧。反正他们还是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该赶路赶路，该打架打架。顶多就是以后住店不用排队，买东西能打折？
好像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