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么？”
万子铭：“……”
袁墨文表情讪讪，摸了摸鼻梁：“开玩笑，人家主要强调了，要保证真实性，必须是厂长本人出镜。”
万子铭沉默，想了想，干脆的拒绝。
“那算了，我的厂，不需要宣传。”
袁墨文愣住，“啊？”
算了？算了怎么行！
“你，你再考虑考虑，我都答应人家了…”他急了。
万子铭嗤笑，一副看穿他心思的似笑非笑表情，盯得袁墨文心底发窘，脑袋直冒冷汗。
“…不是，你别这么看我，怪瘆人的。”
万子铭冷哼不语，面无表情抬了下下巴，指使他：“饭拿过来。”
“啊，噢噢！”
袁墨文依言而动，立马拎起饭盒，屁颠儿屁颠儿跟在他轮椅后面，跟到外间的红木茶几前，蹲下身，把饭盒筷子一一给他摆整齐。
“毛巾，擦手。”
万小少爷眼尾吊起，发号施令。
袁墨文又起身，颠颠儿跑去拿热毛巾。
他也是自打跟着阿达之后，才知道万小少爷真是少爷，典型的资本家做派，万家也就在国外，放在早些年，下放改造指定没跑儿。
不过一开始他暗暗唾弃，现在时间久了，也跟着潜移默化，觉得伺候万子铭理所应当。
万小少爷擦干净手，端起饭盒开始吃饭，袁墨文还眼巴巴杵在旁边等着。
万子铭被他盯得没胃口，不耐烦地蹙起眉，斜斜扫他一眼。
“你看什么？”
袁墨文懵了下，张嘴问：“那，采访的事儿？”
万子铭冷了脸，“你愿意去你就去，滚。”
“不是我愿意去...”袁墨文笑的苦哈哈，“人家说了，要保证真实性，那厂长是你...”
“那我不去，你走不走？”
对着他的冷脸，袁墨文咂了咂嘴，实在怕他一个少爷脾气，把饭盒直接砸在他脸上，于是施施然离开了。
闷闷的开车回厂子后，袁墨文又去磨阿达。
“哥，你说话比我好使，这也是好事儿对不对？你回去劝劝他，别那么倔，坐轮椅也没啥，咱身残志坚更应该受到表扬，是人民群众的好标兵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阿达拿着账本儿盘货，闻言嘴角扯了下，余光乜他一眼。
“你这么会说，你倒是去劝啊。”
袁墨文噎住。
这话也就背地里说说，真当万子铭面儿说，他不得砸破他头？
看他噎住，阿达摇摇头，转过脸继续盘货。
“厂子对少爷来说不重要，我们本来也不是靠它吃饭，开这厂子是为了有个明面儿上磊落的身份。”
“帮助推动国内经济，帮助那些贫困村民有个饭碗端，包括给福利院，托儿所捐善款，不过是砸真金白银给那些人看。”
“不然你以为，人脉和地位，是用什么维系的？”
袁墨文眨巴眨巴眼，“这有什么矛盾？咱做了好事儿就不能白做，不更该树立起优秀企业家的形象？”
阿达意味深长瞥他一眼，“...你懂什么？真正的大佬都是隐藏在幕后，万一东窗事发，少爷才能安然无恙。”
“......”
袁墨文一个头两个大，这帮人，总搞这些神神秘秘的。
他们到底还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么怕抛头露面被人关注？
*
不理解归不理解，但袁墨文也明白，他左右不了万子铭的决定。
不过好在他应允张思圆的时候，也没把事情说死。
隔两天进城送货，他便到新华报社，找张思圆说明情况。
“...他是个主见大的，没人能说服的了，我尽力了啊。”
张思圆皱眉，“真没用。”
袁墨文直接黑了脸。
张思圆不等他发作，又说：“他是因为腿脚不便，所以自卑吧？”
袁墨文一听这话，忍不住冷笑：
“不然你去问问？”
看万子铭不弄死你。
张思圆轻翻白眼，“既然你帮不上我，那算了，我自己想办法，约会的事儿以后也别提了，我觉得咱俩不合适。”说完转身就走了。
袁墨文差点儿没气歪鼻子。
心说，对，我觉得咱俩也不合适！
要不是家里逼得急，张思圆长得又是跟他相亲的几个人模样条件都最好的，他才懒得来热脸贴这冷屁股。
这回得了，他还是回去继续相亲的好。
冷哼一声，袁墨文也甩脸子走了。
他回家，正赶上袁太太拎着炖好的鲫鱼汤和排骨汤，要去医院看周黎晓。
“诶，你回来正好，帮我拎着，开车送我去趟医院。”
袁墨文哦了声，拎着布兜就朝外走。
袁太太背好包跟出院子，直到跟上车，才抽空看了眼这不靠谱的儿子，忍不住蹙眉说。
“你平时话碎的不行，这会儿怎么又装起深沉了？是不是活儿没干好，被骂了？”
袁墨文面无表情开车，闻言暗翻白眼儿：
“我是你亲生的，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再说，一天给一百五的工薪，就是骂死他，他也乐意干。
袁太太白眼儿比他翻的还大：“那不是被骂了，这拉成驴脸的表情算怎么回事儿？”
袁墨文闷不吭声。
袁太太又旧话重提，开始絮叨：
“你瞧瞧，表姐都俩孩子了！”
“袁媛也会谈恋爱了，她是教师，模样又不差，就算第一次恋爱遇人不淑，往后肯定也不愁嫁。”
“就剩你了！”
“你啊你，你这么大一小伙儿，全须全尾的，咋就连个姑娘都找不上？”
“你可都在咱大院儿里出了名儿了你！”
袁墨文脑袋更大了。
“行行行，我出名儿了，我给你丢脸了，知道，别念了行不行？影响我开车。”
袁太太剜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瞧上你，我真是造孽.....”
袁墨文人都麻了。
天天被父母妹妹这么嫌弃，换谁谁都麻。
*
到医院，母子俩拎着两手东西去看周黎晓。
孩子出生后，袁太太头一回来。
她喜欢的抱在怀里，笑的慈眉善目移不开眼，一边儿逗孩子，一边儿跟周黎晓解释：
“这不是媛媛，跟上次那个小王分手了，我担心她郁郁寡欢的再出什么事儿，这几天就天天接送她上下班，这才没空过来。”
周黎晓笑了笑，表示理解，又关切的问了句：
“她现在怎么样？想开没？”
“嗯。”袁太太笑弯眼睛，“还行，我这闺女打小就心大，钻了回牛角尖儿，也就那么三五天的事儿，现在又能吃能睡的，不用担心了。”
周黎晓浅笑颔首：“女孩子娇气，是要多上点心的，相信等她工作久了，见多识广了，自然就不会再识人不清。”
“谁说不是。”
袁太太抱着孩子坐到她床边，又低声叮嘱：
“等你回去了，也跟骏山说说，部队哪年有联谊啥的，也给我们袁媛报个名。她是人民教师，肯定不给你们两口子丢脸。”
周黎晓笑意不减，“嗯，我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