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城，张瑞坐在办公室里，目光紧紧地锁在电脑屏幕上。这个月，对于整个华国游戏行业来说，本该是一个可能改变历史走向的节点——盛大代理的《热血传奇》，正式公测了。
按照前世的记忆，这款游戏一经推出，就应该如同燎原之火一般，席卷全国的大小网吧，开启一个长达数年的、属于“传奇”的时代。它简单粗暴的玩法、极具煽动性的pK机制，以及那种“一把裁决换套房”的造富神话，本应成为这个时代最疯狂的注脚。
但现在……
张瑞刷新了一下浏览器。他先是看了一眼盛大的官方网站。和他记忆中差不多，此时的官网做得相当简陋，除了大红大绿的活动公告、充值通道和基本的游戏介绍外，几乎没有任何供玩家交流的社区板块。官方似乎只把这里当成一个发布通知的布告栏。
“没有官方论坛，玩家自然会寻找自己的聚集地。”
张瑞熟练地输入了几个网址，那是一个由早期《传奇》狂热粉自建的bbS论坛——传奇玩家论坛，在这里，气氛倒是不错。
“兄弟们，这游戏怎么升级啊？砍鹿砍得我都快吐了！”
“有没有一起组队的？比奇城门口集合！”
“我刚才看到有人拿了一把八荒刀，看着好帅啊！据说要20级才能拿！”
看起来似乎很热闹，这群最早的拓荒者正在享受着原始的砍杀乐趣。但张瑞敏锐地发现，这些第三方bbS的流量虽然在增长，却远没有达到“爆炸”的程度，更没有形成那种全网讨论的现象级热度。
他关掉这些页面，切回了自己最熟悉的主场——瑞龙官方论坛。
这里并没有专门为《传奇》开辟板块。瑞龙的运营团队曾请示过是否要跟进热点开个专区，被张瑞否决了。他觉得与其搞成贴吧那样的板块很多的玩家用户为主导的社区，不如就把分区话语权牢牢把握在公司手里。
于是，关于《传奇》的讨论，自然而然地汇聚到了那个包罗万象的“杂谈区”。
张瑞点进杂谈区，搜索关键词“传奇”，跳出来的帖子数量不算少，但点进去一看，画风却和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一个标题为【最近网吧里那个贴满海报的《传奇》有人玩吗？】的热帖，被顶得挺高。楼主显然是个经常混迹网吧的玩家。
“最近去网吧，发现门口全是那个《传奇》的海报，红红绿绿的，看着有点土。听地推说玩这游戏能赚钱，还能爆极品装备。但我进去试了半小时，感觉画面糊得跟马赛克似的，人物动作僵硬得像木偶，走路还一卡一卡的。就这？还号称韩国大作？我看连咱们瑞龙那个像素风的《大夏幸存者》都不如！到底有没有人玩啊？”
这个帖子下面的回复，代表了瑞龙生态圈内玩家的主流态度。
一楼：“玩个屁！还要点卡呢！公测就收费，瑞龙让我们测试游戏那免费的码不想玩了还能卖钱。35块钱一张月卡？要不就点卡买时间？我疯了？”
二楼紧接着补刀：“就是！这笔账我算过。买两次点卡的钱，都够我买三个瑞龙平台的游戏了！《生化世界》才20，《铁甲风暴》打折才15，《大夏奇谈》也就20块，我现在没事还去刷几把，要是搞个新build依旧好玩。买断制不香吗？一次付钱，终身畅玩，联机还免费！”
三楼是个画面党：“别提了，那画面我也看了，简直辣眼睛。想刷刷刷，我为什么不去玩《大夏奇谈》？那打击感，那特效，那装备系统，不比这砍一刀掉一滴血的玩意儿爽一万倍？而且《大夏奇谈》里我的‘雷剑’特效一开，满屏闪电，那才叫修仙！《传奇》那个小火球，看着跟打火机似的。”
四楼是个竞技党：“想pK？我建议你去街机房去玩玩拳皇97，说起来瑞龙好像没有格斗游戏啊出啊，这dota没出来前，都没啥pVp内容。”
接下来的几楼，“cS不够竞技吗，瑞龙平台的的匹配，现在应该没有后来者吧，想竞技cS不香吗？最近cS正好在搞开学季打折，全场皮肤八折，我刚买了个AK的‘红线’，正手热呢，谁有空去玩那个？而且《传奇》pK就是比谁药多、谁等级高，毫无技术含量。”
“cS是瑞龙代理的游戏，楼上的都别说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dotA！昨天好不容易从黄牛手里收了个内测号，玩了一晚上，太上头了！那个‘影魔’的三炮压人暴爽！相比之下，《传奇》那个对着怪按住Shift键不放的操作，简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帖子聊着聊着，很快就歪了楼。
“说起cS，马上十月份就是RcpL秋季赛总决赛了！这次还是在江城吗？”
“不是了！今年是第一次去沪市，票已经开售了！我这次一定要抢到前排！”
“听说这次Kings战队换了人，补强了一个16岁小孩，不知道能不能卫冕。”
看着这些迅速跑偏的回复，张瑞嘴角微微上扬。
玩家的注意力和时间是有限的。当他们习惯了瑞龙提供的高品质、低门槛、强竞技、更公平匹配的游戏体验后，再去看此时尚显粗糙的《传奇》，心理落差是巨大的。
“由奢入俭难啊。”张瑞感叹道。
而那个本来应该成为《传奇》最大卖点、也是最能吸引投机型玩家的“玩游戏能赚钱”的噱头，在这个时空里，遭遇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强劲对手——dotA的内测资格。
张瑞转到了同城bbS的交易版块，张瑞看到了极其讽刺的一幕。
几个零星的关于《传奇》交易的帖子——【收金币，比例优惠】、【出战士号，带半月弯刀】——孤零零地夹杂在信息流里，回复寥寥无几。
而在它们周围，是被顶得热火朝天的dotA相关交易帖。
“高价收dotA内测号！带资格的来！500块秒！骗子滚！”
“出瑞龙三无空号，已激活dotA资格！800不二价！瑞龙官方新活动，参与过内测的玩家都有专属信使！未来肯定领绝版皮肤！”
“收号收号！有多少要多少！工作室勿扰，只收个人号！”
甚至还有专门的“技术贴”在教人怎么赚钱：“兄弟们，别信那些《传奇》爆屠龙刀换车的鬼话了，那概率比中彩票还低。真想赚钱，赶紧去注册瑞龙号，去官网抢dotA激活码！抢到一个转手就是500块，这才是实打实的‘硬通货’！无本万利！”
张瑞看着这些帖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玩家们并不傻。那个所谓的“屠龙刀换房换车”，毕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谁也没亲眼见过。但dotA的激活码，却是实打实的、立刻就能变现的现金。
对于那些想在游戏里赚点小钱的“搬砖党”、网吧网管，甚至是兜里没钱的学生来说，与其去那个未知的网游里苦哈哈地砍僵尸碰运气，不如多注册几个瑞龙账号，去抢dotA的激活码来得实在。毕竟，瑞龙的信誉和热度，那是有目共睹的。
这股“倒卖激活码”的风潮，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了市场秩序，但也意外地形成了一道防火墙。它将大量原本可能因为“逐利”而流向《传奇》的投机型玩家和流量，牢牢地锁在了瑞龙的生态圈里，甚至反过来为dotA的热度添了一把柴。
当然之前抢内测码只需要论坛高于3级就能抢，现在瑞龙因为倒卖的太多，设置了更高的等级和门槛，游戏库内有瑞龙游戏或者经常混迹论坛的玩家抽测试码能中权重也更高一些。
“盛大那边估计要头疼了。”张瑞心想。
“看来，这第一波的攻势，我们是守住了。”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他知道，盛大那位陈老板是个狠角色，网游的生命力也远比想象中顽强。
《传奇》或许不会像前世那样瞬间爆发，但也绝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它可能会在三四线城市，在那些瑞龙影响力还未完全覆盖的下沉市场，找到自己的生存土壤。
尤其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受到刺激提前转为免费游戏。
“不过，手上的资源和能量，倒是没有1年前那么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