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城的夜,静得让人窒息。
西城隔离棚内,最后一名染疫百姓被喂下汤药,林薇收起银针,长长舒了口气。烛火下,她的眼底满是红血丝 —— 从入城到现在,整整一日一夜,苏清鸢带着他们连轴转,救治百姓、清理街道、焚烧尸体,几乎没有合过眼。
苏清鸢站在棚外,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眉头紧锁。军令状的三日之期,已经过去了一天,虽然暂时控制了西城的疫症扩散,但毒源未除,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再次引爆。
“苏后,一夜未歇,您先歇会儿吧。” 秦风走过来,递上一块干粮,“暗卫们已经按您的吩咐,分成十组,对全城的水井、河流、粮仓进行排查,相信很快会有线索。”
苏清鸢接过干粮,却没有吃,只是捏在手里:“毒剂是通过水源传播的,这一点已经确认。临江城的水井有七十二口,河流三条,必须在今日之内,找出所有被投毒的水源,更要抓住投毒之人。”
她转头看向魏坤,语气严肃:“魏城主,城内的水井和河流,平时由谁负责管理?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魏坤连忙躬身道:“回苏后,水井由各坊的里正负责,河流则有专门的水工打理。疫症爆发后,我已下令禁止任何人靠近水源,但昨日排查时发现,有十几口水井的水,都带着淡淡的黑色,与染疫百姓溃烂处的黏液颜色相似。至于可疑人员,目前还没有发现。”
“看来,投毒之人很狡猾,每次投毒都避开了守卫的视线。” 苏清鸢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秦风,传令下去,所有暗卫改为夜间潜伏,白日休整。投毒之人既然能在疫症爆发后持续投毒,必然是熟悉城内情况的,且多半在凌晨时分行动,此时人最困乏,守卫也最松懈。”
“属下明白!” 秦风立刻转身,安排暗卫调整部署。
陈默走过来,手中拿着一个水样瓶,里面装着半瓶黑色的水:“苏后,这是从东城一口水井里取的水样,里面含有腐骨毒剂的成分,浓度比西城的更高。看来,投毒之人是有计划地在全城扩散毒剂。”
苏清鸢接过水样瓶,对着晨光仔细查看,黑色的水中漂浮着细微的颗粒,散发着淡淡的腥臭。“这毒剂遇水即溶,不易察觉,若不是我们用银针测试,根本发现不了。” 她放下水样瓶,“林薇,你继续留在隔离棚,照顾染疫百姓,记录病情变化。陈默,你随我去东城,查看那口被投毒的水井。”
东城的那口水井,位于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周围没有住户,只有几间废弃的房屋。水井旁的地面上,有淡淡的脚印,显然是不久前有人来过。
苏清鸢蹲下身,仔细查看脚印,眉头微蹙:“这脚印是男子的,尺寸中等,鞋底有磨损的痕迹,像是经常行走的人。陈默,取井水样本,测试毒剂的浓度和投放时间。”
陈默取出银针,蘸取水样,银针瞬间变黑。“苏后,毒剂投放时间应该在昨夜凌晨左右,浓度很高,若有人饮用,不出半日便会出现症状。”
“看来,投毒之人昨夜又行动了。” 苏清鸢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的废弃房屋,“秦风,安排暗卫在这附近潜伏,重点盯守水井周边,另外,在全城所有水井和河流旁,都安排人手潜伏,务必抓住投毒之人。”
“属下已经安排好了。” 秦风道,“暗卫们都穿着便服,隐藏在暗处,不会被发现。”
接下来的一天,临江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暗卫们潜伏在各个水源旁,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着投毒之人的出现。苏清鸢则带着陈默,逐一检查被投毒的水井,分析投毒的规律,试图找出投毒之人的行动路线。
夜幕再次降临,临江城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隔离棚和城楼处,还亮着微弱的烛火。潜伏在西城一口水井旁的暗卫,紧紧盯着井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三更时分,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巷口,身披黑色斗篷,脸上蒙着面纱,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陶罐,朝着水井的方向走来。
黑影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快速走到井边,揭开陶罐的盖子,里面是黑色的黏液,正是腐骨毒剂!他正要将毒剂倒入井中,潜伏在一旁的暗卫立刻扑了上去,沉声喝道:“不许动!”
黑影大惊,转身就想跑,却被暗卫一把抓住肩膀,死死按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反抗,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朝着暗卫刺去,却被暗卫轻易躲过,反手夺下短刀,将他捆了个结实。
“抓住了!” 暗卫高声喊道,附近潜伏的几名暗卫立刻围了上来。
消息很快传到苏清鸢耳中,她正在隔离棚查看染疫百姓的病情,闻言立刻起身:“带他去城主府审讯!”
城主府的审讯室,烛火摇曳,黑影被绑在刑架上,面纱被摘下,露出一张普通的中年男子的脸,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倔强。
“说!你是谁?为何要在水井中投毒?毒剂是从哪里来的?” 苏清鸢坐在主位上,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中年男子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显然是想顽抗到底。
魏坤站在一旁,怒喝道:“大胆狂徒!你可知你这一投毒,害死了多少百姓?快说!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中年男子依旧沉默,头扭向一边。
苏清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出来吗?你身上的毒剂气味,与巫蛊教的腐骨毒剂一模一样。你是巫蛊教的人,还是叛军的爪牙?”
听到 “巫蛊教” 三个字,中年男子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苏清鸢捕捉到这一细节,继续道:“你若是被胁迫,现在招供,朝廷可以从轻发落。但你若是执意顽抗,不仅你自己性命难保,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中年男子的心理防线渐渐崩塌,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我说…… 我说……”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了真相:“我叫王二,是临江城的小贩。疫症爆发后,巫蛊教的人找到我,说只要我帮他们在水井中投毒,就给我一百两银子,还能保证我和家人不染上毒疫。我一时贪念,就答应了他们。”
“毒剂是谁交给你的?藏在什么地方?” 苏清鸢追问。
“毒剂是一个叫‘鬼医’的巫蛊教长老交给我的,他说他是巫蛊教最厉害的炼毒师。” 王二道,“毒剂都藏在城外的黑风寨,那里是巫蛊教的一个据点,由鬼医亲自坐镇,还有不少巫蛊教弟子和叛军守卫。”
“黑风寨?” 魏坤脸色一变,“那是临江城外的一座山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多年来一直是盗贼盘踞之地,没想到竟成了巫蛊教的据点!”
苏清鸢心中一沉,看来,黑风寨不仅是毒剂的藏匿地,很可能也是巫蛊教炼制毒剂的大本营。要想彻底解决腐骨毒剂,就必须拿下黑风寨,夺取毒剂样本,找到解毒的关键。
“苏后,黑风寨地势险要,守卫森严,我们若是强攻,恐怕会损失惨重。” 秦风担忧地说。
陈默站出来,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苏后,属下建议,夜袭黑风寨!”
“夜袭?” 众人看向他。
“没错。” 陈默点头,“黑风寨虽然地势险要,但夜间守卫相对松懈,我们可以挑选精锐暗卫,趁夜潜入,夺取毒剂样本,若有可能,生擒鬼医。这样既能减少损失,又能出其不意。”
苏清鸢沉吟片刻,觉得陈默的建议很有道理。强攻确实不是上策,夜袭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好,就按你说的办。”
她看向秦风:“秦风,挑选两百名精锐暗卫,务必是身手矫健、擅长潜行的。再准备绳索、云梯、火油等物资,今夜三更,出发夜袭黑风寨!”
“属下遵令!” 秦风躬身领命。
“魏城主,你负责留守临江城,加强城防,尤其是隔离棚的守卫,不能出任何差错。” 苏清鸢道,“林薇,你继续留在隔离棚,照顾染疫百姓,我已经写下了应急的药方,若有突发情况,按药方处理。”
“属下明白!” 魏坤和林薇齐声应道。
审讯结束后,王二被押下去关押。苏清鸢回到临时的住处,没有休息,而是取出母亲的毒医笔记,快速翻阅着关于巫蛊教炼毒师的记载。笔记中提到,巫蛊教的鬼医,擅长用活人炼毒,手段残忍,炼制的毒剂往往带有蛊虫的特性,很难破解。
“看来,这次夜袭,不仅要夺取毒剂本本,还要小心鬼医蛊蛊毒。” 苏清鸢合上笔记,心中做好了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
她取出萧玦送的锦囊,里面的信号弹还完好无损。离开京城已经九日,再过六日,便是半月之约。她原本想等控制住疫症后,再给萧玦传去平安信号,但现在看来,夜袭黑风寨风险未知,她必须先让他放心。
“来人。” 苏清鸢喊道。
一名暗卫走进来:“苏后有何吩咐?”
“立刻将这枚黄色信号弹发射出去,通知京城,我们一切平安,正在追查毒源。” 苏清鸢道。
暗卫领命,转身离去。片刻后,一枚黄色的信号弹在临江城的夜空中炸开,像一颗明亮的星辰,照亮了夜空,也传递着平安的消息。
苏清鸢望着夜空,心中默念着萧玦的名字。等着我,等我平定南疆毒疫,定会平安归来。
三更时分,两百名精锐暗卫在城门外集结完毕。他们身着玄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背负弓弩和短刀,腰间挂着绳索和云梯,个个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豹。
“出发!” 苏清鸢一声令下,暗卫们悄无声息地朝着城外的黑风寨而去。
黑风寨位于临江城以西五十里的黑风山上,山势陡峭,山路崎岖。暗卫们借着夜色的掩护,快速攀爬,脚下的碎石滚落,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苏清鸢跟在秦风身后,脚步轻盈,多年的习武功底让她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自如。她手中紧握着母亲的月牙银簪,这不仅是母亲的遗物,也是一件防身的利器,簪尖淬有特制的解药,能应对常见的蛊毒。
离黑风寨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山寨门口的火把,还有守卫的身影。
“苏后,前面就是黑风寨的山门了,有两名守卫。” 秦风压低声音道。
苏清鸢点点头,做了个手势。两名暗卫立刻会意,像两道黑影般窜了出去,悄无声息地靠近守卫,手中的短刀一闪,两名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割破喉咙,倒在地上。
暗卫们快速潜入山寨,按照事先打探到的路线,朝着存放毒剂的库房而去。山寨内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守卫的呼噜声,显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靠近库房时,突然听到一阵诡异的笛声,从山寨深处传来。笛声尖锐刺耳,让人浑身发麻。
“不好!有埋伏!” 秦风脸色一变,高声提醒。
话音刚落,周围的黑暗中,突然窜出数十名身着黑袍的巫蛊教弟子,手中拿着毒刀和毒针,朝着暗卫们扑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在黑风寨的夜色中爆发。苏清鸢和秦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看来,鬼医早已料到他们会来,设下了埋伏。
夜袭黑风寨,能否顺利夺取毒剂样本?鬼医的实力究竟有多强?这场突如其来的埋伏,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损失?这些疑问,像黑风山的夜色,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这场充满希望的夜袭,瞬间变得凶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