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左航闷哼一声,瞬间弓起身子,胃里翻江倒海,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额角青筋暴起。但他硬是咬着牙,没退半步,
他没有躲,也没有还手,甚至连格挡的本能反应都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只是慢慢转回头,抬手用拇指擦掉嘴角渗出的血丝,目光沉静地看着郑天冬。
这一拳,他挨得心甘情愿,甚至觉得……有点迟了。
他太清楚了。这一拳,不是因为他在境外为了逼他回来,给郑天冬找的那些麻烦,那些事,郑天冬未必放在眼里。
这一拳,是郑天冬替韩北打的。
郑天冬甩了甩手腕,眼神在左航脸上滑过。他身后那些剽悍的手下,枪口微微压低,但眼神依旧警惕,只要郑天冬一个信号,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左航打成筛子。
“疼吗?”郑天冬问,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该的。”左航回答得同样平静。
“呵。”郑天冬短促地嗤笑一声。“左航,你是个聪明人,比周慕容那老狐狸还会算计。我懒得跟你绕弯子。”
“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他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韩北觉得,周慕容非死不可”
“我了解我那个外甥,那小子,记仇,也够狠。但他不蠢,更不会轻易把自己放到绝地,去赌一个成功率不高的刺杀。不到万不得已,被逼到悬崖边上,他不会这么疯,用自己做饵,去钓周慕容那条老毒蛇。”
“别跟我说什么利益冲突,旧怨新仇,那小子我太清楚了,能让他这么疯的,从来就他妈不是钱和地盘的事!”
“因为我骗了他。”左航开口,他没有回避。
他承认得干脆,甚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坦率,反而让郑天冬眯起了眼睛。
“骗他?”郑天冬咀嚼着这个词,语气里的冷意更甚,“左航,你是不是觉得,把人当棋子摆弄,特有成就感?看着我外甥一头撞进你们这些脏心烂肺的算计里,你很得意?”
“我没有得意。”左航抬眼,迎上郑天冬的逼视,那眼神里有疲惫,有某种深刻的痛楚,但唯独没有得意,“我最初接近他,的确别有目的。但后来……”
“后来怎么样?发现玩脱了?把自己也栽进去了?左航,收起你那些身不由己的苦衷,你那些城府算计,在我这儿,都是狗屁。我只看结果。我就问你,现在这烂摊子,你打算怎么收场?”
“周慕容这里我会处理好。韩北他或许……”
左航沉默着。喉结滚了滚,终是没出声,心里却揪得发疼:我骗得他那么狠,他现在怕是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郑天冬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几秒,忽然嗤笑出声。
“废物。”
说完,郑天冬转过身,走向自己那辆改装越野,拉开车门前,回头扔下一句:
“人我先带走。你最好把你那堆破事赶紧料理干净。至于韩北……”郑天冬顿了顿,“看他自己的意思。你要还有本事让他回头,算你本事。要是没那本事,就滚远点,别再招惹他。否则,下次见面,我敲断的就不只是你几根肋骨了。”
说完,他拉开车门,高大的身影没入车内。引擎咆哮,钢铁巨兽般的车队如同来时一般,带着未散的硝烟和慑人的气势,迅速驶离,消失在昏暗的街道尽头。
左航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迹已经半干。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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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大深。
郑天冬的车队并未驶向海城任何一家酒店或能住宿的地方,而是径直冲出城区,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向上,最终消失在城郊莽莽的群山之中。
一个多小时后,车队在一片背风的山坳里停下。这里显然经过简单清理,几顶迷彩帐篷依着山岩搭建,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不走近根本难以发现。没有篝火,只有几盏低照度的营地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更多的照明依赖于夜视装备。
郑天冬亲自将依旧昏迷的韩北抱进其中一顶最大的帐篷。里面陈设极其简单,一张行军床,一个折叠桌,几只箱子,地上铺着防潮垫。
他将韩北小心放在行军床上,扯过一条厚实的羊毛毯盖在他身上,又检查了一下他后颈那块发红的淤伤,眉头皱了皱,但没说什么。
他转身出了帐篷,对守在外面的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自己则走到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坐下,点了支烟,沉默地望着山下海城那片模糊的灯火。
没多久的时间,韩北的意识渐渐恢复。
后颈传来的一阵钝痛,他皱了皱眉,眼睛尚未睁开,手已下意识地摸向痛处,手指触及的是温热的皮肤和微微肿胀的触感。
后颈清晰的钝痛,提醒着他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左航的脸,那个过肩摔,还有颈后的精准一击。
记忆回笼的瞬间,他猛地睁开眼,身体下意识就要弹起。
“啧,乱动什么?伤口崩了老子还得给你找药。”
一个粗粝不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火塘噼啪燃烧的声音。
韩北的动作僵住,循声看去。
跳跃的火光映照出一个宽阔的背影,穿着磨损的荒漠迷彩裤和黑色背心,露出线条硬朗,疤痕交错的手臂和肩背。那人正背对着他,用一个军用水壶往搪瓷缸子里倒热水。
是舅舅。
韩北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依赖,忐忑,还有种近乎本能的敬畏。
他怕这个舅舅,从小就怕。
郑天冬不像父亲韩耀庭那般内敛深沉,也不像其他长辈那样或虚伪或慈祥。他就像荒野里最不可控的雷暴,强悍、直接、喜怒无常,训斥和拳头永远比道理来得快。
但韩北也尊重他,因为这份强悍背后,是真正他凭着自己的拳头趟出来的实力和……对他母亲和他,那近乎偏执的维护。
“舅舅!?……”韩北开口,他坐起身,毛毯滑落,他这才发现自己外套被脱了,只穿着里面的黑色短袖,手臂和肩膀几处擦伤已经简单处理过,贴了止血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