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慕容似乎来了点兴趣,身体微微前倾,“给我个理由。是因为他是韩家仅剩的独苗?还是因为……你被他迷得连自己是谁,该听谁的话,都忘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声都似乎停滞。
左航沉默了几秒。他知道周慕容的手段,更清楚他此刻平静表象下酝酿的风暴。否认或争辩都毫无意义。
“师傅,”他再次开口,声音沉稳,“韩北的事,我会给您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种方式。今天的事,最好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周慕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笑了两声,眼神却越发冰冷,“左航,我教了你这么多年,是不是把你教得太仁义了?还是你觉得,翅膀硬了,可以做我的主了?”
他放下佛珠,双手放在膝上。
“那小子今天敢对我动手,明天就敢掀了我的桌子,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这个道理,你比我懂。”
周慕容的声音缓慢而清晰,“把他交出来,以前的事,包括你对我的这点忤逆,我可以当作没发生。你还是我最得力的徒弟。”
这是最后通牒,也是看似宽宏的最后一次机会。
“师傅,对不起。韩北,我不能交。”
周慕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左航,这里是海城,还没到你说了算的地步。更没有你的不允许。”
“要是我这个当舅舅的不允许呐——?!”
突然,一个洪亮、粗粝的声音陡然炸响在死寂的夜空:
声音来自上方!
所有人霍然抬头。
只见跨江大桥粗粝的钢铁桥架之上,一道悍然的身影,竟从近十米高的桥栏外缘纵身跃下!
沉重的靴底狠狠砸在周慕容的车顶,整辆车都跟着狠狠一颤。
所有人,无论是周慕容的手下,还是左航韩北这边的人,激战正酣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滞,目光齐刷刷射向声源处。
只见周慕容的车顶上,赫然立着一道身影。
他一身荒漠迷彩作战服沾满沙尘,微微卷着袖口,露出的古铜色小臂上盘踞着狰狞的疤痕和异国文字纹身。墨镜卡在额头上,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没等周慕容的人反应过来。
异变再生!
街道另一头。
数辆经过重度改装的越野车蛮横地撞开沿途一切障碍,径直冲入战团!
车未停稳,车门已开,跳下来的人与周慕容手下那种统一着装的黑衣人截然不同,他们衣着各异,但个个眼神彪悍,气息剽野,手中的家伙更是让人心头一凛——不仅仅是自动武器,甚至有单兵火箭筒和轻机枪这类重火力!
他们的目标清晰无比——就是周慕容的人!重火力率先开道,爆炸的火光接连腾起,瞬间将周慕容一方严密的阵型炸得七零八落。
周慕容那边显然没料到会突然杀出这么一股装备精良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强敌,一时间阵脚大乱。
不过他们反应神速,两帮人马激烈厮杀起来。
场面瞬间从刚才的围剿变成了混战,而且是极度血腥,暴力。
韩北的人趁机在来援者凶猛火力的掩护下,开始有组织地交替后撤,向着预设的脱离路线移动。
左航站在原地,看着车顶的人。
他认出了,来人正是韩北的舅舅……郑天冬。
郑天冬先扫了一眼左航,眼神里没什么温度,但也没敌意,更像是一种“待会儿再跟你算账”的瞥视。
然后,他轻松一跃而下,落地无声。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迈步走到驾驶室旁,甚至没看车外严阵以待、枪口对准他的保镖打手。
只是屈起手指,在周慕容那一侧的车窗上,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
“出来聊聊?”
车里的周慕容依然稳如泰山。他缓缓捻动佛珠,甚至没抬眼正看车外的人:“哪条道上的朋友?报个名号,免得误伤。”
“名号?”郑天冬像是听见什么笑话,肩膀抖了抖,
手中的机枪忽然调转枪口,瞄准周慕容的车子。
“哒哒哒”一串点射,精准扫在周慕容车前的防弹机器盖子上。火星四溅,逼得车旁几个试图上前的保镖连连后退。
“这,就是老子的名号。够清楚了吗?”
看着防弹车头被他的枪,打出了一个大大的交叉印记。
周慕容眼角微微一抽。多少年了……恐怕有十几年,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开枪,这样放肆,这样……把他的脸面和权威踩在脚下还碾了碾。
引擎盖上那个刺眼的“x”,像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周慕容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站直身体,看着面前的人,脸上依旧是惯有的沉冷,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冷冽。
他车旁那些保镖反应极快,几乎是在他落地的瞬间,就唰地围了上来,下意识形成密不透风的护卫阵型,将他护在正中央。
一个个面色紧绷,手端着手里和枪,眼神警惕地扫向对面,浑身都透着蓄势待发的杀气。
郑天冬看着这阵仗,忍不住低低地嗤笑一声。
那笑声不大,却带着十足的不屑,像是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他抬抬眼皮,甚至没再多看周慕容一眼,仿佛那老家伙连让他正眼瞧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我外甥呢?”郑天冬问得轻描淡写,眼睛却盯着左航。
左航迎上他的目光:“他很安全。”
“真安全?”郑天冬挑眉。“我看不安全。”那语气里的轻蔑和审视毫不掩饰。他不再看左航,转而盯着面前的周慕容,机枪枪口有意无意地晃着:“周慕容,今天这事儿,你说怎么算?”
周慕容沉沉开口。“我的人伤亡不小。韩家那小子设伏袭杀我在先。按海城的规矩,这事没法善了。”
“规矩?”郑天冬笑了,“谁的规矩?你的规矩?”
他就那么扛着机枪,一步步走到周慕容面前。
那几个护在周慕容身前的保镖,下意识往前跨了两步,枪口对准来人,摆出戒备的架势。
郑天冬眼皮都没抬,只斜斜地扫了他们一眼。
那眼神,带着足以剐掉人皮的戾气。
那几个平日里在海城横着走的保镖,眼神脚步猛地顿住,愣是没一个人敢再往前挪半步,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郑天冬压根没再搭理他们,径直走到周慕容面前,俯身,凑近。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深潭般幽冷,一个野火般暴烈。
“周慕容,我告诉你我的规矩。”郑天冬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进每个人耳朵里,“我外甥少一根头发,我烧你一个场子。他要是伤着哪儿,我拆你一条生意线。他要是死了——”
郑天冬顿了顿,咧嘴一笑,那笑容血腥味十足。
“周慕容,我保证你海城周家,从老到小,从主到仆,没一个人能看见下个月的太阳。我说到做到。”
全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