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不知道谁稍微有些加重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唐紫尘和她面前那个深棕色的木盒上。
比起苏菲那份带着科技与古武混合的硬核，秦雪那份沉甸甸的商业与战略重注，唐紫尘的礼物显得过于朴素和内敛，反而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林野走到木盒前，没像之前那样猴急地动手，反而有点犹豫，他看了看唐紫尘那平静无波的脸，试探性地问：“唐……唐姑娘，这个……哥们儿能动手了不？”
唐紫尘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林野这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木盒的盖子掀开。没有预想中的珠光宝气，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或者异象出现，盒子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深紫色绸缎，绸缎上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
玉佩不大，比一元硬币稍大一圈，形状并不规则，边缘圆润，像是随形打磨而成，材质是那种最上等的羊脂白玉，温润细腻，油脂感极强，但在玉质内部，却隐隐透出一种极其淡雅、几乎难以察觉的莹润紫气，若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玉本身的纹理光泽。
玉佩的雕刻也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没有雕刻，只是顺着玉石天然的弧度稍作打磨，使其更加圆滑趁手。唯一算得上纹饰的，是玉佩中央，用比发丝还细的阴刻线条，勾勒出了一个极其繁复、玄奥的图案，那图案似字非字，似图非图，仔细看去，竟让人有种心神都要被吸进去的眩晕感。
除此之外，再无特别。既不像苏菲的软甲那样一看就科技感十足，也不像秦雪的文件那样代表着庞大的资源和权力。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件品相极好、但也就是件普通古玩的玉佩。
“呃……这个是……”林野把玉佩从盒子里拿起来，入手微凉，但很快就被他的体温焐热，触感极其温润舒服。他翻来覆去地看，还用手指摩挲着那个玄奥的图案，除了觉得这玉质确实顶级、摸着挺舒服之外，实在没看出什么别的名堂。“玉佩？嗯……好玉，肯定是好玉！摸着就舒服！唐姑娘破费了破费了！”他打着哈哈，试图用夸张的语气掩饰内心的些许……失落？
倒不是他贪心，而是有了前面两份珠玉在前，这看起来“仅仅”是块好玉的礼物，确实显得有点……平淡了。他甚至在心里嘀咕，这唐姑娘是不是不太懂人情世故，或者觉得送个值钱的玩意儿就算完事了？
唐紫尘将他那一闪而过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却并不解释，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如玉佩相击：“贴身戴好。非到万不得已，性命攸关之时，不要离身。”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那种不容置疑的味道，比秦雪的命令式口吻更甚。
“啊？哦哦，好的好的，一定贴身戴着！洗澡都不摘！”林野忙不迭点头，顺手就把玉佩往自己脖子上一挂，塞进了衣领里。玉佩贴着皮肤，那股温润的感觉更明显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顺着皮肤缓缓渗入，让他因为接连震惊而有些躁动的心绪稍微平和了一丝。但他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心理作用或者玉本身的凉意。
他拍了拍胸口，玉佩隔着一层t恤贴在皮肤上，笑嘻嘻地对唐紫尘说：“谢了啊唐姑娘！这玉真不错，戴着挺凉快！以后哥们儿也算是有件像样的首饰了，出去泡妞……啊不是，是进行社交活动的时候，也能充充门面！”
唐紫尘看着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但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苏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毕竟是习武之人，对气息、能量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她盯着林野的胸口看了看，又看向唐紫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唐姐姐，这玉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她隐约感觉到，那玉佩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内部仿佛蕴藏着某种极其隐晦、但却浩瀚如渊的力量，只是被一层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着，不露分毫。
唐紫尘看了苏菲一眼，对于她能察觉到一丝异常并不意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林野一听，来了精神，又把玉佩从领口掏出来，捏在手里仔细看：“特别？有啥特别的？苏大小姐你看出来了？快给哥们儿讲讲！是不是能发激光？还是能召唤神龙？”
苏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只是感觉……它里面的能量很奇怪，很隐晦，但……很强。”
唐紫尘终于再次开口，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说出的内容，却让客厅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此玉名‘紫寰’，是我幼时师尊所赐，随我温养已逾二十载。”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眼神有瞬间的飘忽，但很快恢复清明：“它只有一个用处。”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连秦雪都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看向唐紫尘。
“在你受到足以致命的攻击时，”唐紫尘的目光落在林野手中的玉佩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它会自动激发，形成一个护身气罩，替你挡下那一击。”
林野眨巴着眼睛：“护身气罩？就像……游戏里的魔法盾？”
“可以这么理解。”唐紫尘并未否认这个粗浅的比喻，“不过，它只能使用一次。激发之后，玉符本身会耗尽内部蕴藏的所有灵机与我所温养的精神烙印，彻底崩碎，化为齑粉。”
“一次性的？”林野捏着玉佩的手紧了紧，脸上的嬉笑收敛了一些，“那……它能挡住啥级别的攻击？手枪？步枪？狙击枪？还是……更猛的？”他想起唐紫尘那神鬼莫测的身手，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但又不敢确定。
唐紫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该如何表述，最终，她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早有心理准备的秦雪和苏菲，都倒吸一口凉气的答案。
“理论上，”她缓缓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只要攻击的瞬间强度，未达到‘破碎虚空’的界限，皆可抵挡一次。”
“破碎虚空？”林野一脸懵逼，“那是个啥玩意儿？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苏菲的脸色却瞬间变了，她声音都有些发干，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唐姐姐，你说的‘破碎虚空’……难道是古籍中记载的，武学或者说修行的最高境界？那种……能够打破空间壁垒，近乎飞升的传说级力量？”
唐紫尘微微颔首：“可以这么理解。那是此方世界力量体系的一个理论极限阈值。常规意义上的任何武器，包括你们所知的最强核爆中心冲击，其瞬间能量峰值，距离那个界限，依旧遥不可及。”
“……”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核爆中心冲击……都达不到那个界限？也就是说，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能绝对抵挡一次已知的任何形式的致命攻击？一次绝对意义上的保命机会？！
林野彻底傻眼了。他低头看着手里那枚温润的、此刻却仿佛重若千斤的玉佩，手指都有些颤抖。他之前以为苏菲的软甲是保命神器，以为秦雪的协议是生存保障，可现在跟唐紫尘这枚看似不起眼的玉佩比起来……前面那俩简直成了新手村装备和初级攻略！
这他妈才叫真正的硬通货！什么黑卡，什么股权，什么高科技软甲，在一条绝对意义上的、百分百能起效的“命”面前，全都是狗屁！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骚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他只能用力地、紧紧地攥着那枚玉佩，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近乎bug级的保命能力。
一次绝对不死的机会！这他妈是多少钱、多少资源都换不来的！
唐紫尘看着他这副样子，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这枚玉符的真正价值，便不再多言，转身似要离开。
“等……等等！”林野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唐……唐姑娘，这……这礼物太……太重了！这……这你自己温养了二十多年的保命东西……你给我……这……这我怎么受得起？！”
他是真有点慌了。这人情欠得太大了！大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之前欠秦雪的，还能说是互相投资，捆绑利益。欠苏菲的，算是朋友间的关心和馈赠。可唐紫尘这个……这完全是无私的、纯粹的赠予，而且是她自己用了二十多年、关键时刻能救自己命的东西！这份量，沉得让他心慌意乱。
唐紫尘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此物于我，如今已无大用。放在你身上，或许更能物尽其用。”
说完，她便径直上楼去了，留下一个清冷绝尘的背影。
林野站在原地，手里死死攥着那枚“紫寰”玉符，看着唐紫尘消失的方向，半天没动弹。他心里翻江倒海，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有震惊，有狂喜，有感激，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生日过的……真他妈的……刺激过头了。
苏菲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还死死攥着玉佩的手，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收好吧，藏严实点。这东西……要是传出去，引起的腥风血雨，比键盘那些技术图纸可怕一万倍。”
秦雪也走了过来，看着林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难得地没有出言讽刺，只是淡淡地说：“看来，你这条命，现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值钱了。以后……自己多掂量着点。”
林野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他把玉佩小心翼翼地塞回衣领，紧紧贴着胸口皮肤，那温润的触感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他转过头，看了看沙发上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软甲，摸了摸帆布包里那两份沉甸甸的文件，又感受了一下胸口那块冰凉温润的玉佩，脸上终于慢慢恢复了一些往日的色彩，但那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点嘶哑，对着空荡荡的楼梯口，也像是自言自语：
“妈的……这下好了……欠了一屁股还都还不清的人情债……以后想躺平摆烂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