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冲进光漩的那一刻，身后的金光裂开一道缝。他没回头，知道后面还有人撑着。他知道这一走，防线就弱了，但他必须进去。
这些黑影不是乱动的。
它们有规律，有配合，像是有人在控制。他早就发现了，所以才进来查个明白。现在他已经不在原来的遗迹里了。脚下是空的，头顶也是空的，四周全是灰蒙蒙的一片。
他停下脚步，调整呼吸。刚才冲得太猛，体内的真气乱窜，经脉火辣辣地疼。他坐下来，闭上眼，慢慢把真气压回去。这地方不能待太久，但也不能带伤出去。
睁开眼时，远处有一块石碑。
上面写着两个字——清道。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没有风，可他脖子后面发凉。这两个字不像提醒，倒像命令。是谁下的？又是对谁说的？
他站起来往前走。
每走一步，胸口就越发闷。走到石碑前时，他已经喘得厉害。他伸手去碰那两个字，指尖刚碰到，石碑突然泛起波纹，像水面一样荡开。
一行字冒了出来：清道者，奉命除变。
他瞳孔一缩。
“除变？”他低声念了一遍，“你们叫我‘变数’？”
话音刚落，眼前一闪。他看见小时候的家，父亲在院子里练剑，母亲在屋檐下缝衣服。接着火光冲天，黑影翻墙而入，刀光落下，血溅在青砖上。
他咬牙，想移开视线，画面却越来越清楚。他看见自己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的尸体，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声。
他猛地出拳，砸向石碑。
拳头打了个空，什么也没碰到。但他清醒了。这是幻象，是这块碑在试探他。他后退两步，不再看那行字。
“我不是变数。”他盯着石碑，“我是来讨债的。”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不能再拖了，外面的人还在等他。
另一边，遗迹外的光漩边上。
苏清绾单膝跪地，左手撑着地面。她面前的屏障已经出现裂痕，像蜘蛛网一样扩散。她咬牙，把最后一丝力量送进去。
银光一闪，屏障重新亮了起来。
三道黑影扑过来，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它们不再乱冲，而是轮流进攻，一波接一波，根本不让人休息。
“南边压力大！”楚寒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哑，“再来一次刚才的！”
“你以为我不想？”慕容雪靠在石柱上，肩上的蛊虫微微抽搐，“再催一次，它就要炸了。”
她说着，嘴角流出血。刚才为了挡住北面的偷袭，她强行让蛊虫分裂，现在开始反噬了。
楚寒没回她，眼睛一直盯着空中的黑线。他发现这些线不是固定的，每次黑影行动前，都会有一条新线从虚空中伸出来，像是有人在远程指挥。
“它们在接收指令。”他说，“延迟大概半息。”
“那就是说，我们只要比指令快半息，就能打断它们？”苏清绾抬头问。
“理论上可以。”楚寒点头，“但现在连自保都难。”
话刚说完，东边突然塌了一块。一道黑影穿过缺口，直扑慕容雪。她来不及反应，只能抬手挡脸。
苏清绾立刻打出一道银光，把黑影打偏。可就这么一瞬间，南边的屏障彻底碎了。
“完了！”她低喊。
楚寒却在这时冲了出去。他拔出短刀，一刀砍向空中某条黑线。刀锋划过，线断了。
被斩的黑影当场僵住，然后化成黑烟消失了。
“有用！”他眼睛一亮，“砍掉指令线，它们就不行了！”
“那你多砍几条啊！”慕容雪骂了一句，挣扎着站起来。
“问题是看不见。”楚寒擦了把汗，“只有我能看见，你们得听我指挥。”
“那就说！”苏清绾扶着石柱站起，“别啰嗦。”
“好。”楚寒冷静下来，“苏清绾守南边，用最小的力量维持屏障；慕容雪退到中间，准备补位；我来主攻。”
“你一个人行吗？”慕容雪皱眉。
“不行也得行。”他握紧刀，“云逸尘不在，总得有人顶上。”
话刚说完，空中又出现新的黑线。
“来了！”他低吼，“东二，偏左三寸——动手！”
苏清绾立刻打出银光，正中目标。线一断，对应的黑影当场崩溃。
“西一动了！”楚寒继续喊，“慕容雪，东南角交给你！”
慕容雪咬牙，掌心凝聚毒雾，甩手打出。一只小蛊虫飞出，撞上线团爆炸，成功拦下。
三人配合越来越顺。虽然累得快站不住，但总算稳住了。
楚寒的机械眼开始发热。他知道撑不了多久，这套系统本来就不能长时间运转。但他不能停。
“还有多少？”苏清绾喘着问。
“数不清。”楚寒盯着不断出现的新线，“但它们变快了，说明……对方急了。”
“急了就好办。”慕容雪冷笑，“怕了的人最容易犯错。”
她说完，脸色突然发白。肩上的蛊虫裂开一道缝，渗出淡绿色的液体。她闷哼一声，差点跪倒。
“你还好吗？”苏清绾转头问。
“死不了。”她摆手，“就是撑得有点累。”
“坚持住。”苏清绾看着她，“云逸尘一定会回来。”
就在这时，光漩深处传来一阵波动。
三人同时抬头。
金光从漩涡中心炸开，一道人影冲了出来。
是云逸尘。
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在地上。但他很快站起来，看向三人。
“我回来了。”他说。
“你还知道回来？”慕容雪喘着笑，“再晚点，我们就给你收尸了。”
“里面什么样？”苏清绾问。
“有块碑。”他简单说，“写着‘清道’，还有一句‘奉命除变’。”
“除变？”楚寒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不该存在。”云逸尘看着眼前的黑影群，“它们不是敌人，是工具。专门清理像我们这样的‘意外’。”
“所以它们一直在学我们？”楚寒明白了，“为了适应我们，打败我们。”
“对。”云逸尘点头，“但现在我们知道源头了。”
“那你看到幕后的人了吗？”苏清绾问。
“没有。”他摇头，“但我知道他们在哪。”
“在哪？”
“不在这。”他抬头看光漩，“在更上面。”
“更上面？”慕容雪愣住，“还能往上？”
“当然。”他深吸一口气，“这里只是通道。真正的‘清道者’，在规则之上。”
他说完，看向三人：“你们还能打吗？”
没人说话。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站到他身后。
“我就问一句。”他回头看他们，“信我吗？”
苏清绾上前一步：“我信。”
慕容雪耸肩：“反正快死了，不如拼一把。”
楚寒笑了：“你要带路，我肯定跟着。”
云逸尘也笑了。
他转过身，抬起手，金光在掌心凝聚。
“那就走。”他说，“这一次，我们主动杀上去。”
他迈出一步，三人紧跟在后。
光漩剧烈震动，黑影疯狂扑来。云逸尘一掌推出，金光涌出，把前面几道黑影全部轰碎。
楚寒趁机切断三条指令线，慕容雪放出最后一批蛊虫封住北面，苏清绾以精血为引，在空中画出符印，暂时封住了出口。
“快！”她喊。
云逸尘冲到光漩边缘，回头看了一眼。
三人全都满身是伤，可没有一个人后退。
他收回目光，一步踏入光漩。
金光炸裂，整个空间都在抖。
下一秒，四道身影同时消失。
光漩缓缓合拢，只剩下一地碎石和几滴未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