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没断。
它从云逸尘胸口飞出，落在苏清绾眉心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停了。黑网停在半空，裂缝不再变大，连地底冒出来的冷气也静止了。
楚寒趴在地上，手还抓着云逸尘的手腕。他感觉到了——云逸尘的心还在跳，很微弱，但没停。他抬头看苏清绾，发现她心口那道银光不但没消失，反而往回收缩，越聚越亮，最后变成一个小亮点。
“不对。”楚寒喘了口气，擦掉嘴角的血，“她要醒了。”
慕容雪靠在石碑边，左臂已经全黑，疼得她说话都在抖。但她还是站起来，盯着苏清绾的脸：“不是醒，是她的身体自己动了。”
话刚说完，苏清绾手腕上的月牙印记突然发亮。
嗡——
一声响，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的。四个人同时晃了一下。接着，周围的五彩光带全都转向，朝苏清绾涌去。那些黑色的丝线一碰到彩光，就立刻烧没了。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罩住苏清绾。
她的身体开始变实。透明的皮肤慢慢变得正常，脸色从青灰转为苍白，呼吸也稳了。原本散乱的气息一点点聚回来，像是有人把她的魂重新拼好。
楚寒睁大眼睛：“这光……认她？”
“废话。”慕容雪咬牙，“她是月华圣体，这里不认她还能认谁？”
楚寒没理她，转头看云逸尘。金线看不见了，但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息连得更紧了。他摸了下苏清绾的脉，又碰了碰云逸尘的额头，皱眉：“一个在恢复，一个在耗命。再这样下去，她活了，他就要死了。”
“那就别让他撑了。”慕容雪突然把手里的蛊卵拍进自己胸口。
她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眼神却更亮了。那只蛊虫顺着血脉爬到右手，化成一层青雾，盖在苏清绾身上。
“我替他们挡一会儿。”她说，“你快想办法，别光坐着。”
楚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撕下袖子，包住云逸尘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然后坐下，一手贴云逸尘后背，一手按苏清绾肩膀。
他闭上眼，把自己的灵力送进去。
云逸尘的识海几乎空了，只剩一点意识，像风中残灯。楚寒把灵力送过去，勉强托住那点光。另一边，苏清绾体内开始运转一股古老的力量，像是沉睡很久的东西被唤醒了。
“她在吸这里的能量。”楚寒睁开眼，“不是被动吸，是主动引。”
“那就让她多吸。”慕容雪冷笑，“反正这里也不差这点光。”
她说着，忽然发现头顶的光柱变了颜色。白色里泛出银光，一圈圈向外扩散，像水面的波纹。
地面的裂缝开始合拢。
黑丝彻底没了，空中浮起点点光芒，围着他们转动。原本压抑的感觉消失了，四周变得安静。
“好了。”楚寒松了口气，收回手，“危险过去了。”
“过什么过。”慕容雪靠着石碑滑坐下去，“人没醒，他也还晕着。你说的好是哪个好？”
楚寒没回嘴，看着云逸尘。他的脸色还是很差，但呼吸深了些。楚寒拉开他的衣领，看到胸口有个淡淡的印记，像弯月，边缘带着金丝。
“这是……”他眯眼，“契约升级了？”
“管它升不升级。”慕容雪喘着气，“现在怎么办？在这等他们谁先醒？”
“不能走。”楚寒摇头，“刚才那道光不是随便来的。这里已经认主了，我们现在等于在别人地盘上。乱动可能触发禁制。”
“那你打算守多久？”慕容雪看他一眼，“我告诉你，我这蛊撑不了太久。刚才那一招太耗，再半个时辰，我自己都要废了。”
楚寒没答，低头看自己的手臂。符纹裂了，皮肉翻开，看起来很吓人。他拿布重新包好，走到石碑前。
碑面还是空白。
他知道事情没完。
上一章那个字迹消失得太快，明显是规则类的东西。现在苏清绾被光罩着，像是得到了认可，可云逸尘呢？他献祭精血才启动契约，结果自己倒下了。这种事不可能没后续。
他伸手摸了摸石碑。
冰凉。
就在指尖碰到的瞬间，碑面闪过一行字：命契已启，双生共续。
楚寒瞳孔一缩。
“怎么了？”慕容雪察觉不对，抬头问。
“碑说话了。”楚寒盯着那行字，“说他们的命绑在一起了，生死同步。”
“啊？”慕容雪一愣，“那就是说，她活他也活，她死他也死？”
“差不多。”楚寒点头，“但现在问题是，她在恢复，他在消耗。如果没人干预，等她完全醒来，他可能已经……”
他说不下去了。
慕容雪沉默几秒，忽然笑了：“你还真当他兄弟啊？拼成这样都不拦？”
“我不拦，是因为我知道他会这么做。”楚寒看着地上两人，“换成是你，你也一样。”
慕容雪没说话。
她低头看自己发黑的手臂，轻声说：“其实我也想救她。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你。是我自己愿意。”
楚寒看了她一眼，没回应。
他知道这姑娘嘴硬心软。之前拼命撑屏障的时候，明明自己快不行了，还要把最后一口气留给苏清绾。
这时，头顶的光柱突然颤了一下。
苏清绾的身体微微动了，睫毛轻抖，像是要睁眼。她心口的银光猛地扩散，顺着经脉流向全身，皮肤下的血管泛出淡淡光晕。
“来了！”楚寒低声喊，“准备接她！”
慕容雪强撑着伸出手。可就在这时，那股银光突然分出一部分，顺着无形的线流回云逸尘体内。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嘴唇微张，没声音。
但楚寒听清了。
他说的是：“瑶月……别怕。”
下一秒，苏清绾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是银色的，像有星光在里面。她第一眼看的不是别人，而是躺在地上的云逸尘。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上他的脸。
一滴泪落下，砸在他眉心，发出轻微的一声“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