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血滴在石碑上，声音很小。但就在那一刻，整片光海突然一震。
石碑亮了。
不是慢慢亮起来，而是猛地炸开一道白光，从底部冲上来。云逸尘还站着，靠剑撑住身体。他的左手掌裂开了，一直在流血。他脸色发白，身子晃了晃，却没有倒下。
“成了？”楚寒上前一步，声音有点抖。
话刚说完，周围的五彩光带忽然扭曲起来。原本柔和的光线变黑了，一根根像丝线一样从空中垂下，朝他们罩过来。
慕容雪反应最快，甩出三只蛊虫。蛊虫飞到半空，化成一层雾挡在大家头顶。黑丝撞上雾墙，发出“嗤嗤”的声音，像是被烧了一样。
“这不是疗愈阵。”楚寒盯着石碑，脸色变了，“这是试炼场。进来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苏清绾躺在石碑的凹槽里，身体忽明忽暗。她刚才睁开过眼，现在又闭上了。呼吸很轻，几乎感觉不到。她手腕上的印记闪了一下，然后暗了下去。
云逸尘终于撑不住了，膝盖一弯跪在地上。他右手还伸着，指尖离苏清绾只有一点点距离，却再也碰不到她了。
“别……”他嘴里挤出一个字，头一低，整个人向前倒去。
楚寒冲过去扶住他。手指搭上脉门时，眉头紧紧皱起。“经脉空了，八成精血都没了。这不是献祭，是拿命换命。”
慕容雪咬牙，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她双手结印，剩下的蛊虫顺着胳膊爬上来，在空中织成更厚的屏障。黑丝撞上来，屏障晃动得很厉害，但她没退。
“你还想救她？”她看着昏过去的云逸尘，声音很狠，“你都这样了，谁来救你？”
没人回答。
光海彻底变了。彩色的光没了，全是黑色的光网，密密麻麻缠在四周。地面也开始裂开，下面是一片黑暗。裂缝里飘出冷气，碰到皮肤就像针扎一样疼。
楚寒把云逸尘拖到石碑边，撕下自己的袖子，用布条绑住他还在流血的手。血止不住，只能慢一点。
“苏清绾不对劲。”他抬头看慕容雪，“她没醒，但体内的月华圣体在动。不是恢复，是在挣扎。”
慕容雪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还魂契没完成。”楚寒看着石碑，“它要的不只是他的血，是要两个人一起活下来。现在一个快死了，一个半死不活，规则要反噬了。”
话刚说完，石碑震动了一下。
一行字浮现在上面：**试炼未终，不得离。**
“试炼？”慕容雪冷笑，“谁定的规矩，拿命开玩笑？”
楚寒没理她，低头看云逸尘。这家伙虽然昏过去了，嘴里还在低声说：“别让她……一个人走……”
这句话他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楚寒眼神一暗，伸手按在他心口。灵力探进去，发现他识海深处有一道很细的光链，连着苏清绾。那是契约的痕迹，也是他们的命脉。
“不能断。”他低声说，“一断，两个都会死。”
慕容雪喘着气，额头全是汗。她的蛊虫开始发烫，有两只已经出现裂痕。她知道，再撑十分钟，这些蛊虫就会变成黑网的一部分。
“还有别的办法吗？”她问。
楚寒摇头：“唯一的出路，是他活着撑到试炼结束。可他现在这样，能多活一会儿都是奇迹。”
“那就让他活。”慕容雪突然抬手，捏碎了最后三颗蛊卵。
轰！
一股气浪炸开，逼退了靠近的黑丝。短暂安静了几秒。
“我只能争取五分钟。”她靠着石碑，手臂已经开始发黑，“你要是搞不定，我们都得死在这。”
楚寒没说话，直接撕开左臂的衣袖，用指甲划破皮肤。鲜血流出，他蘸血在手臂画了一道符纹。这是他学过的禁制，可以短暂让意识相通。
符纹画好，他盘膝坐下，一手按云逸尘心口，一手贴苏清绾眉心，最后一指轻轻点在石碑上。
灵力分成三股走。
一股送进云逸尘体内，稳住心跳；一股进入苏清绾识海，想唤醒她；最后一股打入石碑，试图干扰契约。
结果——
石碑没反应。
苏清绾还在昏迷。
云逸尘的脸色越来越差。
楚寒额头冒青筋，嘴角渗出血。禁制开始反噬，但他没有松手。
“醒来！”他在心里喊，“你不是说要护着她吗？现在她快没了，你怎么还不醒？”
就在这时，苏清绾的手指动了一下。
很轻微，但楚寒立刻察觉了。他加大灵力输入。可下一秒，她的身体变得更透明了。皮肤像玻璃一样，能看到里面流动的银光。
“不行！”慕容雪大喊，“她要散了！”
她扑过去，一把抓住苏清绾的肩膀，另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用自己的命气替她撑住。
黑气爬上她的肩膀，疼得她牙齿打颤。
“你们要是敢死在这儿……”她声音嘶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楚寒的禁制崩了。
符纹裂开，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他身子一歪，差点倒地。但他还是撑住了，一只手死死抓着云逸尘的衣服。
“听见了吗？”他对着昏迷的人吼，“她还在等你！你说过的话，还没做到！”
没有人回应。
黑网越收越紧，地面裂缝越来越大。整个空间像是张开了嘴，要把他们吞掉。星槎失联，导航中断，外面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四个人被困在一座发光的坟墓里。
楚寒靠着石碑滑坐在地，拿出最后一块符板插进地面，启动自毁。灵爆不大，但能让黑网退开一会儿。
慕容雪跪在两人中间，用身体挡住压下来的黑丝。她的左臂完全黑了，连肩胛骨都在变色。
苏清绾只剩一丝银光护着心脉，呼吸几乎停了。
云逸尘躺在地上，嘴唇发青，可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好像梦见了什么好事。
忽然——
他心口动了。
不是心跳，是有什么东西被抽了出来。一根极细的金线，从他胸口飞出，穿过空气，落在苏清绾的眉心。
金线一碰就融进了她的皮肤。
接着，她心口的银光轻轻颤了一下。
像是快要熄灭的火，重新有了跳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