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在这战争年代,能睡个好觉也算是喜事。哪吒可算是一个“满面春风”。
回到军营后,大家伙儿也都是起了,看见哪吒都不免有些惊讶,纷纷感慨道:“营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一大早的笑这么开心?”
哪吒直接抬脚往他屁股上踹去:“说什么呢!还不快去集合?下一次的奇袭任务可是安排给了我们营!”
“是!”那排长一听这话,急忙立正敬礼,看上去严肃又紧张,却还能从他那晶亮的眼神中,读出些许期待。
哪吒满意的笑了。
这“尖兵营”,可是哪吒一手带出来的,创造了整个陈塘关战区的不败神话。
没错,这支尖兵营战功赫赫,自成立以来就从来没打过败仗。所有的妖族都畏惧这支队伍,一边畏惧,一边痛恨。
而所有的人族士兵,都渴望加入这支队伍。
下一次针对妖族的奇袭就在两周后。妖族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大部分已经退回深海,只有小股势力还躲藏在陆地。
相信不用多久,人族就可以完全消灭这少量躲藏的妖族,取得全面的胜利。所有的士兵训练都格外认真。
却在此时,元辉也不知怎的,竟也绕到了此处,说是巡查士兵,但很明显,是专门来找哪吒的。
他左右看了看,却抬手轻捶了哪吒的肩膀一下,问道:“听说你这支队伍里,又新添一员精锐啊?哈哈哈哈哈!”
哪吒怔了一瞬。
目前大战在即,而他的队伍又将作为绕后奇袭的尖兵营出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怎么可能来新人?
更何况,他也没有听说队伍之中有人员变动。
正在不解时,看向元辉,却见他的笑容之中有那么一丝玩味,便马上明白了过来。
元辉所说的新添一名“精锐”,哪里是指真正的士兵?
只怕是在说,他李哪吒即将纳蓝花楹为妻妾之事。
哪吒脸一红,却也只能跟着笑道:“是呀,是呀,还要多谢将军牵线搭桥……”
元辉再次玩味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好‘训练’。”
说罢,便离开了。
哪吒看着元辉远去的背影,用力咬了咬牙。
元辉这番话,实在是有侮辱敖丙的嫌疑。可他偏偏无法反驳。他知道,敖丙现在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男子的身份被暴露,否则也不会装哑巴那么久。
于是只在心下道:“等着吧。待我给他赎身,真的将他带到军营来,培养成一个优秀士兵的时候,一定要叫你们都大吃一惊!”
而想到此,心中又不免欢快起来。
敖丙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他的脑海,而更过分的是,他想起敖丙穿着旗袍,抱着琵琶弹奏的模样。
长长的蓝发挽在脑后,插了两根银白的发簪;素色的旗袍将他高挑清瘦的身形勾勒得正正好。而最过分的,还要数那过高的开叉。
敖丙坐下来的时候,旗袍的下摆跟着垂落,一截修长白皙的小腿若隐若现。
还有他的手臂,以及颀长的,拨弄琴弦的手指……
哪吒突然觉得自己不对劲,这思想怎么就歪成这样了?敖丙可是个男的呀!快停下来!
可就算是感觉自己这思想有些不对,还是发现,心情好了不少。
只要一想到敖丙,心情就会变好。
真是奇怪。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试图集中精力去看一份文件。可看着看着,思绪却飘了很远。
他想到,明日休息,他要去找敖丙。
又想,今夜回家便去账房找陈叔,支取自己入伍来的所有俸禄,然后拿去春月楼,把敖丙赎出来。
这么好的敖丙,哪能一直待在那烟花之地?
又拿出纸笔,细细地算了一笔账。从入伍以来到现在,自己所有的月俸加起来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八百九十块。
索性再找陈叔多支个百把块的,凑够两千好了。
就算是头牌,两千块大洋也应当足够赎身了才是。毕竟此前也听元辉吹嘘过,上哪个妓馆买了个极漂亮的少女,也才几百块。
哪吒信心满满地将那张计算月俸的纸折叠起来,放回自己胸前的口袋。却全然没有意识到,整个过程,他的嘴角一直含笑。
越是焦急等待的时候,时间就好像过得越慢。哪吒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难熬过。
直到窗外亮白的光变成暖黄,照耀在翠绿的树叶上,一片金黄。整个黄昏都暖融融的,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想要和另一个刚闯入心室的人在一起的冲动。
哪吒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他不要明天再去找敖丙。
今晚就去。
一会儿就去。
回家,去账房找陈叔支了钱就去。
他想马上就见到敖丙,多一刻都不想等。因此刚刚交接完毕便马不停蹄地回了家。
陈叔与往常一样,在账房拨着算盘,计算整理着近日来整个李氏的收入和支出。
见哪吒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还怔了一瞬,扶了扶眼镜,讶异道:“三少爷?今天不是发月俸的日子呀?”
哪吒却笑呵呵地,说:“陈叔,我算了一下,这些年来我总共存了一千八百多块。能不能多支取些?”
“啊?三少爷想支多少?”
哪吒道:“就凑个整,两千吧。”
陈叔急忙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少爷一下子支取这么多钱,是做什么用去啊?”
说起这个问题,哪吒也是一时怔愣,不知要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要去青楼赎人,而且赎的是一个男人。
但左右一想,青楼那烟花之地,腌臜得很,哪里是好人该待的地方?既然如此,赎人,不就等同于救人?
救女人是救,救男人怎么就不是救了?便自信地点了点头,道:“要救人。非得那么多不可。陈叔放心,我只是带了多的去,剩下的我还回来。”
“噢,噢,”陈叔点着头,再次扶了扶自己镜片很厚的玻璃眼镜:“可是,这账房的规定,咱家少爷小姐一次性支取银钱大于一千块是要取得老爷同意才行。不知三少爷可否有老爷或者夫人的手谕签名一类……”
哪吒皱了皱眉。
他非但没有,也不可能有。
李靖和殷素知都古板严肃,怎么可能同意他拿钱去青楼赎人?
得想个法子混过去……
便道:“陈叔,事关紧急。是我军队里一个好兄弟,已危在旦夕了。若不是军部财务支取麻烦,恐怕来不及救他,我也不必如此火急火燎地回来拿钱。”
说到这儿,又吞咽了一下,假装当真很急的样子,才继续道:“但陈叔你放心,待军部那边的审批过了,钱我一定拿回来,保证分毫不差!”
陈叔虽然仍有疑虑,却也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家少爷。更何况,哪吒所支取的,基本都是他自己的月俸。
便从抽屉中取了张支票,填了数字,签了章,交给哪吒后,才说:“支票从今日起,三天内有效。拿着支票到宝丰银行支取即可。”
“多谢陈叔!”哪吒一把接过支票,转身就走。仍旧是风风火火的。
陈叔看着他奔走而出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马上就是饭点了,少爷不在家吃饭么?”
“不吃了!”哪吒回着话,已向大门跑去。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去给敖丙赎身,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
倒是陈叔忍不住喃喃自语:“看上去挺精神的嘛,跑得也雀跃,哪里像是好兄弟落难的模样?”
叹着,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整理账本。
华灯初上,街道热闹非凡。哪吒的马吓得街上一片惊呼,更有人直接骂道,哪能在街上骑快马的,真不像话。
但哪吒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待到春月楼时,已是一身的风尘。
他也顾不上那许多,直奔柜合就要找老鸨,说那赎身之事。
而老鸨也似乎早就等待在此。见他来了,便笑盈盈地道:“李三爷,替您问过老板了。咱们蓝花楹姑娘可是头牌儿,正是热乎的时候,所以买他得五千大洋。您看……”
哪吒一瞪眼,一掌拍在柜台上,怒道:“什么?五千?!你们怎么不去抢!老板是谁?我亲自去问他!”
吓得谢姨急忙安抚于他:“哎呀,三爷您别怒,先别怒……你看看多少合适,您出个价。待时机成熟了,老身再去问问……”
“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
“啊这个嘛……您看,蓝花楹姑娘如今炙手可热呢……待她不那么热乎的时候……”
哪吒气得直想骂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哪家青楼的头牌待不在炙手可热的时候还能清清白白的?他只唯恐敖丙遭了什么坏事!索性再准备与这老鸨理论理论。
若不是他李哪吒还得在乎自己老爹李司令的名声,都想和那些兵痞一样,直接抢人算了。
恰在此时,整个大堂一片轰动。哪吒闻声望去,却见敖丙正抱着琵琶,从二楼缓缓走了下来。
他依然穿着那一身素色的旗袍,神色清冷。
可就在哪吒偏就能从那清冷的神色之中读出一丝无奈与怒意。
而下一刻,敖丙已随着领路的小厮,转了个身,向着一间厢房走去。
“不行,不能去啊!”哪吒大声喊着,直接奔了过去。
老鸨和一旁的小厮马上反应了过来,极力阻拦。可哪吒就跟一条泥鳅似的,滑溜得很,穿梭游弋于人群之中,根本无人能拦。
就在敖丙后脚刚踏入厢房的时候,哪吒的前脚也已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