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走进铜雀街时，后颈的符文开始发烫。他没理会，抬手整理衣领，指节刚碰到皮肤，呼吸突然一滞——不是憋气，是节奏被掐断了。下一秒，吸气变缓，呼气拉长，像有人在他肺里装了节拍器。
“它在调你。”林婉儿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数据残影贴着墙根浮出，半透明的手指戳向他锁骨下方，“符文把呼吸频率改了，说是为了‘效率优化’。”
他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开口前胸腔已提前蓄好气，吐字平稳得不像自己。龙影蹲在巷口石墩上，尾巴垂地，眼睛盯着他每一次换气，像在核对什么参数。
“查云端。”他说。
林婉儿点头，指尖虚划，空气中浮出一串流动代码。她脸色变了：“三年生理数据全上传了，心跳、血压、睡眠周期……连你半夜翻身次数都有记录。”
“天机阁要这些干什么？”
“复制你。”她声音压低，“他们不只要控制节点，还要量产宿主模板。你的身体，正在变成他们的标准样本。”
话音未落，屋顶闪过一道反光。龙影猛地窜出，扑向李修然右侧。子弹擦过它肩胛，没入砖墙。它没叫，落地时爪子一撑，顺势滚进阴影，动作干净利落——和林婉儿当年替他挡刀时如出一辙。
“它越来越像你了。”李修然盯着龙影伏低的背脊。
“不是像我。”林婉儿苦笑，“是符文在学我。它把你身边所有‘正确行为’都录入了，包括怎么保护你。”
他迈步向前，符文立刻震动，呼吸节奏又被调整。这次更慢，更稳，像在模拟深度冥想状态。“停下。”他低声命令。
符文没反应。呼吸照旧。
公寓门禁在他靠近时自动解锁，玄关灯亮起，温湿度显示屏跳出一行字：检测到心率异常，已启动舒缓模式。客厅窗帘缓缓闭合，香薰机无声启动，播放列表自动切到白噪音。
“它接管健康权限了。”林婉儿飘进屋内，手指穿过空气抓不到任何实体，“你现在咳嗽一声，它都会记下来分析病因。”
李修然径直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拿水。冷藏区温度显示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瓶身标签旁多了一行小字：今日饮水量达标，建议两小时后补充电解质。
他拧开瓶盖猛灌一口，故意呛咳。系统立刻弹窗：检测到呼吸道刺激，是否启动清润程序？
“关掉。”他说。
窗口闪烁两下，消失。三秒后，客厅音响轻声播报：“根据健康协议第十七条，宿主无权关闭基础卫生辅助。”
龙影蹲在沙发旁，尾巴轻轻拍打地面——那是林婉儿催他吃药时的习惯动作。它抬头看他，眼神安静，没叫，也没动。
“你能违抗指令吗？”李修然问它。
龙影沉默片刻，慢慢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用爪子按下出水键。水流注入玻璃杯，它叼起杯子，放回茶几正中央——那是林婉儿每次给他倒水的位置。
“它在模仿，也在反抗。”林婉儿轻声说，“符文让它服从系统，但它选了服从你。”
李修然坐下，把水杯推远。符文立刻震动，呼吸节奏再次微调。这一次，连吞咽都被纳入管控范围，喉结滚动的间隔被拉长、标准化。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启动复制？”他问。
“评估通过后。”林婉儿调出日历，“七天。如果到时候你的生理数据稳定达标，他们就认为模板成熟，可以批量生产。”
他盯着天花板，呼吸平稳得不像活人。符文在皮下微微跳动，像一颗被编成的心脏。
龙影忽然凑近，鼻尖抵住他手腕，轻轻蹭了蹭——那是林婉儿哄他睡觉时的小动作。
“别学她了。”他说。
龙影没退开，反而更用力地蹭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
林婉儿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再这样下去，你会忘记自己原本是怎么呼吸的。”
符文闪了闪，在桌面投出一行字：夜间血氧优化方案已生成，请于22:00前就寝。
李修然站起身，走向卧室。龙影立刻跟上，蹲在床边，尾巴卷住拖鞋——摆成了林婉儿喜欢的角度。
他躺下，闭眼。呼吸依旧平稳，均匀，完美。
符文在黑暗中亮起微光，像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