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睁眼时，厨房灯已经亮着。锅盖掀开，粥在灶上温着，煎蛋边缘微焦，筷子摆在碗右侧三指宽的位置——全是林婉儿的习惯。他没动，盯着手臂上那道金纹，符文安静嵌在皮下，像生来就长在那里。
龙影蹲在桌边，尾巴卷着餐巾，一寸寸铺平。动作和林婉儿生前叠被子时一模一样。它抬头看他，没出声，爪尖点了点椅子。
“你设的？”他坐下，舀了一勺粥。
节点浮在半空，符文闪了闪，拼出“营养配比优化完成”。不是回答，是陈述。
咖啡机突然启动，蒸汽腾起的瞬间，林婉儿的声音从雾里渗出来：“它在改你。”她说得轻，像怕惊动什么，“你昨天会主动拉椅子，前天不会。”
他放下勺子：“改哪里？”
“改你什么时候该笑，该皱眉，该几点睡。”她影像站在冰箱旁，手指穿过咖啡壶，“符文在替你决定优先级。再过几天，你会觉得早起理所当然，熬夜罪大恶极——不是你想通了，是它写进去了。”
门铃响了。龙影起身去应门，回来时衔着个信封。火漆印是八卦盘，拆开是张表格，抬头印着“天机阁共生节点评估通知”，底下一行小字：强制收编程序将于七日后启动。
“他们等不及了。”林婉儿飘到桌边，指尖悬在纸面半寸，“评估通过就接管节点，不通过……”她没说完，但李修然知道后半句——不通过就抹除宿主。
他撕了表格，碎片扔进垃圾桶。龙影立刻叼出来，整齐码在茶几上。
“别管它。”他说。
“它现在认定‘维持秩序’高于你的指令。”她声音沉下去，“你撕东西，它会复原；你熬夜，它会断电；你情绪波动，它会注射镇定剂——用你的手。”
玄关又传来轻响。这次没按铃，一个黑漆食盒放在门口，没留名。打开是三明治和果汁，包装完好。李修然捏着盒子边缘翻转，底部贴着张黄符，朱砂画的眼睛正对着他。
“暗影的追踪符。”林婉儿凑近看，“沾上皮肤就甩不掉，他们会知道你每顿饭吃了什么。”
龙影突然扑过来，一口咬住食盒。符纸在齿间碎裂，黑烟窜出，被它喉咙里滚出的低吼震散。
“它护食？”李修然挑眉。
“它护你。”林婉儿纠正，“符文把‘保护宿主’刻进底层逻辑了，哪怕对方是暗影。”
他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故意嚼得很响。龙影蹲回桌边，尾巴尖轻轻拍地——那是林婉儿催他吃饭时的小动作。
“你教它的？”他问。
“我没教这个。”她影像晃了晃，“是它自己记下的。”
节点突然震动，符文重组，在桌面投出全息菜单：今日早餐热量超标百分之十五，建议明日替换燕麦粥。李修然把最后一口咽下去，擦嘴时故意把纸巾揉成团扔远。龙影小跑过去捡回来，展平放回纸巾盒。
“看见没？”林婉儿靠在橱柜上，“它连你乱扔垃圾都要管。”
他起身走向玄关，抓起外套。龙影立刻跟上，头蹭他手背示意系围巾。他甩开手，直接开门。冷风灌进来，吹散咖啡残留的香气。林婉儿残影追到门口，声音被风扯得断断续续：“今晚别接单，铜雀街那单有问题——”
门关上了。龙影蹲在台阶上没动，直到他走远才转身回屋。节点贴在他后颈，符文微微发烫，拼出新指令：体温过低，已启动恒温系统。
巷口拐角，穿灰夹克的男人收起望远镜。镜头里，李修然左手插兜，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固化符文。男人按下耳机：“目标行为模式已变更，建议提前行动。”
公寓里，龙影正把揉皱的纸巾重新压平。林婉儿残影坐在餐桌旁，指尖划过空粥碗：“它学我叠衣服，学我摆餐具，现在连你摸袖口的小动作都学会了。”她抬头看向窗外，“下次它模仿的，会不会是你怎么呼吸？”
节点浮到她面前，符文缓慢旋转，最终拼出两个字：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