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在皮下跳动,像一颗被编成的心脏。李修然睁开眼,没动,呼吸依旧平稳均匀。龙影蹲在床边,尾巴卷着拖鞋,鼻尖轻轻蹭他手腕。林婉儿站在窗前,数据残影半透明,声音压得很低:“七天后他们就要复制你。”
他坐起身,手指搭上颈侧符文边缘。皮肤发烫,呼吸节奏立刻被调整,吸气慢了,呼气长了。他没停手,指甲抠进符文缝隙,用力一撕。剧痛炸开,血珠滚落,滴在胸口。符文发出尖锐嗡鸣,城市七个节点同时震颤,灯光忽明忽暗。
“你疯了?”林婉儿冲过来,残影穿过空气抓不住他。他咳了一声,血沫溅在掌心,却笑出声。笑声沙哑,断续,像终于挣脱了什么枷锁。呼吸乱了,急促、粗重、不规律——但那是他自己的。
符文在他掌心哀鸣,裂纹蔓延。龙影猛地跃起,撞向墙角终端机,金属外壳碎裂,火花四溅。系统警报声戛然而止,香薰机停转,窗帘自动拉开,白噪音中断。全城灯光跟着紊乱闪烁,时亮时灭,像某种自由的脉搏。
“它在崩溃。”林婉儿盯着空中浮出的数据流,“主控中枢被龙影撞碎了。”
李修然撑着床沿站起来,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符文还在挣扎,试图重新接管呼吸节奏,但他咬紧牙关,硬是把每一次喘息都拽回自己手里。喉咙里涌上腥甜,他又咳了一次,血滴在地板上,他却笑得更响。
“终于……喘得像个活人。”他说。
林婉儿看着他,眼神复杂。她抬手,指尖划过虚空,数据本源开始燃烧,光点如灰烬飘散。她靠近他,手掌贴上他后背,一股暖流涌入肺腑,原始呼吸节律被重启,混乱中带着久违的自然。
“别浪费时间感动。”她说,“天机阁不会善罢甘休。”
龙影蹲回他脚边,肩胛伤口渗血,却没叫,只是抬头看他,眼神安静。暗影残部从窗外掠过,黑影晃动,枪口闪光。子弹擦过沙发,打碎茶几。龙影低吼一声扑出去,动作迅猛,爪子撕开敌人衣领,逼退攻势。
李修然没躲,站在原地,任由呼吸起伏剧烈。符文彻底崩解,碎片从皮肤剥落,化作灰烬消散。他低头看掌心,空无一物,只有血迹和灼伤痕迹。
“复制计划终止了。”林婉儿的声音越来越轻,“生理数据链断裂,宿主模板失效。”
他点头,没说话。窗外灯光仍在闪烁,节奏杂乱却真实。远处传来警笛声,人群喧哗,城市陷入短暂混乱。没人再调控温湿度,没人提醒他喝水吃药,没人安排睡眠时间。他第一次觉得空气呛人,却畅快。
龙影回到他身边,蹭了蹭他小腿。他伸手摸它头顶,低声说:“以后不用学她了。”
林婉儿站在光影交界处,身体逐渐透明。“我快消失了。”她说,“数据本源烧完了。”
“我知道。”他回答。
“你不问我值不值得?”
“你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他扯了扯嘴角,“下次投胎,记得挑个能碰实物的身体。”
她笑了,没反驳。身影淡去前,最后一句话飘进他耳朵:“呼吸别停,李修然。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龙影突然抬头,耳朵竖起。楼道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不是暗影残部,是天机阁的回收小组。李修然抹掉嘴角血迹,挺直脊背。
“走楼梯。”他对龙影说。
龙影点头,率先冲向安全通道。他跟在后面,脚步踉跄却不停。符文没了,呼吸乱了,心跳快了——但每一口空气,都是他自己抢回来的。